“隼”的声音从冰窟深处传来，虚弱但清晰，像一根冰锥扎进耳朵。林峰背靠着粗大的冰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恐惧，是兴奋剂作用下过载的生理反应。头盔面罩上，能源读数：71%。兴奋剂剩余时间：约一小时三十五分。
“陷阱？什么陷阱？”大刘在冰窟入口处压低声音问，枪口警惕地指向黑暗深处。
“……震动感应……连接到……冰结构承重点……”“隼”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喘息，“进来……会引发……塌方……”
林峰立刻明白了。敌人故意把“隼”逼进这个冰窟，然后在内部布置了震动感应装置，一旦有人进入触发，就可能引发冰窟坍塌，把所有人都活埋在里面。而外面的三个狙击手，就是防止有人从洞口营救的看守。
典型的围点打援，够毒。
“你的位置？”林峰问。
“冰窟……深处……左侧岔道……尽头。左腿……中弹……卡住了。”“隼”的声音越来越弱。
“坚持住。”林峰看了一眼外面的冰塔林。三个狙击手暂时停止了射击，可能在重新调整位置，或者等待他们进入陷阱。风雪依然很大，能见度很差，这对狙击手不利，但对他们也同样不利。
“大刘，猴子，报告洞口情况。”林峰说。
大刘的声音传来：“洞口宽约两米，高不足一米五，需要弯腰进入。内部黑暗，热成像显示有生命体征，但很微弱，应该是‘隼’。洞口附近没有明显绊线或爆炸物，但冰面有异常平整——可能是为了铺设感应装置处理过。”
“能拆除吗？”林峰问。
“需要进去看，但一进去就可能触发。”猴子接话，“感应装置很可能埋在冰层下面，或者挂在洞顶。除非知道精确位置，否则……”
“我知道位置。”“隼”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稍微清晰了一些，“他们布置时……我看到了……洞口向内三米……左侧洞壁……冰层裂缝里……有一个黑色盒子……引线延伸到深处……”
林峰大脑飞速运转。知道了位置，但怎么拆除？谁去拆？进去的人肯定会触发感应，必须在触发后的极短时间内拆除装置，否则坍塌开始就来不及了。
“我去。”大刘说。
“不行。”林峰否决，“你体格太大，动作不够快。猴子，你擅长精细操作，你去。但需要掩护，把狙击手的注意力引开。”
“怎么引？”猴子问。
林峰看了一眼自己的能源读数，又看了一眼外面风雪弥漫的冰塔林。一个冒险的计划在脑海里成形。
“大刘，你留在这里，用烟雾弹封锁洞口视野，制造我们要强攻的假象。猴子，你等我的信号，信号一发，立刻冲进去拆除装置，动作要快。”林峰深吸一口气，“我去引开狙击手。”
“你疯了？外面三个狙击手盯着！”大刘急道。
“所以才要引开。”林峰检查了一下手枪弹匣，还剩七发子弹，“兴奋剂还能撑一个多小时，能源也够。我会制造足够大的动静，把他们引到冰塔林另一边。你们抓紧时间。”
“可是——”
“没有可是。”林峰打断大刘，“沈皓等不起，‘隼’也等不起。执行命令。”
频道里沉默了两秒。
“明白。”大刘和猴子同时回答。
林峰调整了一下呼吸，兴奋剂让他的感官异常敏锐，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血液流动声，甚至能听到远处冰裂缝里风的呜咽。他看了一眼左臂支架——压力读数还在安全范围内，但疼痛已经开始突破药物的压制，像潮水般一阵阵涌上来。
不能拖了。
“准备。”林峰说。
大刘从战术背心抽出两枚烟雾弹，拔掉保险，握在手里。猴子检查了一遍工具包，把微型探灯咬在嘴里，身体压低，做出冲刺姿势。
林峰从冰柱后探出半个身子，观察了一下狙击手可能的位置——两点钟方向冰塔顶端，十点钟方向冰岩后，还有一个位置不明，但根据刚才的弹道分析，应该在正前方某处。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从冰柱后冲了出去！
不是直线跑，而是之字形狂奔，同时右手手枪不断朝着三个狙击手可能的位置开枪！
“砰！砰！砰！”
子弹打在冰塔和冰岩上，溅起一团团冰屑！虽然不可能命中，但足以暴露他的位置，吸引火力！
果然，三处狙击点几乎同时开火！
“哒哒哒！”
子弹追着他的身影横扫！林峰在冰面上翻滚、跳跃、变向，外骨骼的电机发出过载的尖啸！一发子弹擦着他头盔侧面飞过，带起刺耳的火星！另一发打在他脚边的冰面上，炸开的冰碴打在腿上生疼！
但他成功吸引了所有火力！三个狙击手全部在朝他射击！
“就是现在！”林峰在频道里吼。
几乎同时，大刘将两枚烟雾弹滚向洞口！“嗤嗤——”浓密的灰色烟雾瞬间喷涌而出，遮蔽了整个洞口区域！
猴子像一道影子般冲进烟雾，消失在冰窟入口！
林峰继续狂奔。他冲向冰塔林深处，利用复杂的地形和不断变向来躲避子弹。能源读数快速下跌：68%...65%...62%...
一发子弹打中他右肩的外骨骼护板，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顺势向前扑倒，翻滚，躲到另一根冰柱后面。肩部传来钝痛，护板凹陷了，但没击穿。
“猴子！报告进度！”林峰喘息着问。
“找到装置了！黑色盒子，埋在冰裂缝里，引线确实通往深处！”猴子的声音急促，“正在拆除……需要时间……这玩意儿有防拆机制！”
“快！”林峰看了一眼能源：59%。兴奋剂剩余时间：约一小时二十分。
外面，狙击手的射击节奏变了——他们发现洞口被烟雾封锁，开始有意识地向烟雾区域射击，试图封锁猴子的退路！
“大刘，压制射击！别让他们封门！”林峰吼道。
“明白！”大刘的步枪开火了，短点射朝着狙击手位置打去，虽然精度不够，但足以干扰对方瞄准。
冰窟里，猴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焦急：“防拆机制是压力感应！一旦尝试拆除，会直接触发！我需要……需要同时切断三条引线！但我只有两只手！”
林峰脑子飞快运转。三条引线，需要同时切断。猴子只有两只手。
“用你的刀卡住一条，手脚并用！”大刘在洞口喊。
“不行！冰裂缝太窄，我伸不进去脚！”猴子声音里透出绝望。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狙击手的子弹不断打在洞口附近，冰屑飞溅。大刘的压制射击越来越吃力——他的位置已经暴露，对方开始集中火力压制他。
林峰背靠着冰柱，剧烈喘息。能源：55%。左臂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像有烧红的铁条在骨头里搅动。他看着外面的风雪，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在“方舟”的管道里，“隼”曾经用一种特殊的、带倒钩的细线同时切断过两条数据线。
“猴子，‘隼’身上有没有那种带钩的细线？他以前用过！”林峰急问。
短暂的沉默，接着是猴子翻找的声音。
“找到了！在他腰包里！”猴子声音一振，“但这玩意儿怎么用？”
“问他！”林峰吼道。
频道里传来猴子急促的询问声，和“隼”虚弱的指导声。几秒钟后，猴子喊道：“明白了！我试试！”
冰窟深处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林峰屏住呼吸。
外面，狙击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射击更加密集。一发子弹打在大刘藏身的冰岩上，炸开的碎冰划破了他的脸颊，鲜血直流。
“妈的……”大刘抹了把脸，继续还击。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终于，猴子的声音传来，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拆……拆除了！三条引线同时切断！装置解除！”
“好！”林峰心脏一松，“立刻带‘隼’出来！大刘，掩护！”
“明白！”
冰窟里传来拖拽声和痛苦的闷哼。几秒钟后，猴子半背半拖着“隼”从烟雾中冲了出来！“隼”的左腿小腿处绑着临时止血带，作战裤被血浸透，已经冻硬。他脸色惨白，但意识还算清醒，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巴掌大的数据存储设备——和之前那个黑色设备一模一样。
“拿到了……”“隼”的声音微弱，但带着完成任务的释然，“完整协议……”
“别说话！保存体力！”猴子把他放到大刘身边，转身开始处理伤口。
林峰看了一眼外面。狙击手的射击停止了——他们可能意识到陷阱已经被拆除，正在重新评估局势。
“不能久留。”林峰说，“他们可能有增援。大刘，你背‘隼’。猴子，警戒。我们向秦队方向靠拢。”
“你的能源……”大刘看了一眼林峰外骨骼的读数：48%。
“够用。”林峰咬牙站起来。兴奋剂的效果开始出现波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身体深处传来透支的空虚感。他知道，一旦药效过去，反噬会非常猛烈。
但现在不能倒。
三人快速整理装备，开始向冰塔林外撤离。猴子打头，大刘背着“隼”在中间，林峰殿后。
刚走出不到一百米，身后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不是雪地摩托，是更大功率的东西——是改装过的全地形车！至少两辆！
“追兵来了！”猴子从冰柱后探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车上有机枪！”
“跑！往复杂地形跑！”林峰吼道。
四人（勉强算四人）在冰塔林间疯狂奔跑。身后，全地形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车载机枪开始扫射！
“哒哒哒哒——！”
12.7毫米的重机枪子弹扫过冰面，打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冰屑爆裂！一根冰柱被直接打断，轰然倒塌，差点砸中跑在前面的猴子！
“分开跑！”大刘背着“隼”，转向左侧岔道。
猴子向右。林峰继续向前，同时不断朝后方开枪，试图干扰射击。
但重型机枪的火力太猛了。一发子弹擦着林峰后背飞过，撕裂了作战服外层，灼热的气浪烫得他一个踉跄。另一发打在他脚边，炸开的冰坑让他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林峰！”猴子的惊呼。
林峰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左臂完全使不上力，右腿也被碎冰划伤，鲜血直流。他回头看了一眼——两辆全地形车已经冲进冰塔林，距离他不到两百米！车顶的重机枪正在转向，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轰！！！”
一道拖着白烟的火箭弹从冰塔林另一侧射来，精准地命中了第一辆全地形车的引擎舱！剧烈的爆炸将整辆车掀翻，火焰冲天而起！
紧接着，密集的步枪火力从侧翼扫来，打在第二辆车上，打得装甲火星四溅！
是秦锋他们！主伏击点的队伍赶过来了！
“林峰！趴下！”秦锋的声音在频道里炸响。
林峰立刻趴倒。第二辆全地形车上的机枪手调转枪口，朝着秦锋他们的方向扫射，但很快就被更精准的狙击火力压制——是“猎刃”的狙击手就位了。
战斗在冰塔林间激烈展开。秦锋带了八个人，火力完全压制了剩下的那辆车和车上的敌人。两分钟后，第二辆车也被火箭弹击中，瘫在原地燃烧。
枪声渐歇。
秦锋带着几个人冲过来，看到林峰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样子，眉头拧成疙瘩，但没时间多说，只是用力把他拉起来：“还能走吗？”
“能。”林峰嘶声道。
“大刘和猴子呢？”
“在那边……‘隼’救出来了……协议拿到了……”
秦锋眼睛一亮，立刻指挥队员去接应。很快，大刘背着“隼”，猴子在旁掩护，和队伍汇合。
“隼”的状态很糟，失血过多，体温过低，已经陷入半昏迷，但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数据存储设备。秦锋接过设备，看了一眼，塞进战术背心最内侧的口袋。
“立刻撤离！车队可能听到枪声会加速！”秦锋下令，“狙击小组留下断后，其他人，向撤离点全速前进！”
队伍重新整编，搀扶着伤员，开始向预定的撤离点L-2移动。林峰被两名队员架着，几乎脚不沾地。能源读数：31%。兴奋剂剩余时间：约四十五分钟。
他看着被大刘背着的“隼”，又摸了摸秦锋战术背心里那个存储设备。
完整协议……拿到了。
沈皓……有救了。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在冰原的风雪中，一步一步，朝着希望的方向挪动。
身后，燃烧的全地形车残骸在风雪中噼啪作响，像这场血战的墓碑。
而前方，还有最后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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