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如其来的号角声，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血腥的战场上空！
不仅汉军愣住了，连正在疯狂进攻的匈奴人也出现了瞬间的迟滞，纷纷惊疑不定地回头望去。
只见在匈奴大军后阵的侧翼，地平线上，骤然扬起漫天尘土！
尘土之中，无数骑兵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显现，他们的旗帜并非匈奴的狼头纛，也不是汉军的玄色旌旗，而是一种绘有黑色山石与白色獠牙图腾的战旗！
“是黑石部！是黑石部的图腾！”阿月第一个认了出来，她因激动而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首一员老将，须发皆白，却身姿挺拔如松，手持一杆巨大的马槊，正是黑石部的老酋长——莫顿！
他身边，跟随着数千黑石部最精锐的骑兵，如同一柄锋利的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凿入了匈奴大军的侧后肋部！
“杀——！为了盟约！为了草原的安宁！”
莫顿老酋长声如洪钟，马槊挥舞间，挡者披靡！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方向，也响起了沉闷而整齐的战鼓声！
一面“汉”字大旗和“朔方”旗号出现在视野中！
一支人数约在五千左右的汉军步兵方阵，踏着坚定的步伐，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从侧后方压迫而来！
为首将领，正是朔方城守将王恢！
他终究还是在最后关头，或许是出于兔死狐悲的恐惧，或许是看到了某种契机，选择了出兵！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援军到了！”
营墙上，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狂喜呐喊！
这声呐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濒临绝望的汉军士兵的心！
原本枯竭的体力仿佛被重新注入，涣散的眼神再次凝聚起骇人的光芒！
“天不亡我汉军！弟兄们！杀出去！与援军汇合！”
霍昭举剑长啸，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振奋力量！
“杀——！”绝境逢生的汉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他们不再固守残破的营墙，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主动向营内的匈奴兵发起了反冲锋！
内外夹击！形势瞬间逆转！匈奴大军彻底陷入了混乱！
前方是困兽犹斗、突然爆发的汉军，侧后是凶猛突袭的黑石部骑兵，另一边是稳步推进的朔方汉军！
指挥系统瞬间失灵，各部人马互相挤压，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浑邪王在乱军中声嘶力竭地试图稳住阵脚，但败局已定。
他看到远处王旗之下，单于乌维的脸色铁青，最终不甘地挥手下令了撤退的号角。
“呜——呜呜——！”
苍凉的退兵号角响起，对于匈奴人而言是耻辱，对于汉军而言，却是胜利的曙光！
匈奴骑兵如同退潮般开始溃散，丢盔弃甲，争相逃命。
汉军、黑石部、朔方军三股力量趁势掩杀，追亡逐北，直到将匈奴残部赶出十数里外方才收兵。
当太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满战场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与血腥。
尸横遍野，残破的旗帜在晨风中无力飘动，燃烧的营垒冒着滚滚浓烟。
但，危局得解。霍昭拄着“破胡”剑，站在主营墙的废墟上，望着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
他身上大小伤口十余处，鲜血几乎将战袍染成暗红色，但他依旧挺直着脊梁。
阿月走到他身边，雪魄跟随着，它白色的毛发也被血污沾染，却骄傲地昂着头。
她看着霍昭，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有劫后余生的泪水，无声地滑落。霍昭转过头，看着她，伸出没有握剑的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污和泪水。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我们……活下来了。”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是的，活下来了。
在这血色黎明之后，他们奇迹般地，从地狱的边缘，挣扎着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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