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用往下说了,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们的布莱克兄长被帝国警署带走关进监狱里去了。
所以你们想走走门路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弄出来,或者至少减轻惩罚。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霍雅小姐。”
霍雅轻轻颔首,接着说道,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那么,他果然被确定是魔族了呗。”
“是的,霍……”
雪莉和雪兰几乎是本能地要顺着回答,但话刚出口,两人同时僵住了。
她们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震惊地看向对方,又迅速转回头,死死盯着眼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灰金发少女。
她们绝对没有在刚才的解释中,任何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过“魔族”!
她们小心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直接引发恐慌和排斥的词汇,只模糊地提及“复杂的指控”、“严重的误会”。
霍雅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她的语气如此笃定,仿佛早已了然于胸。
为什么?
面对姐妹俩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和煞白的脸色,霍雅反而轻轻摇了摇头,赤足从沙发里站起身走到壁炉边,拿起火钳拨弄了一下里面燃烧的木头,让火光更明亮了些。
“不用那么吃惊。”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
不仅知道,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家伙被抓起来,一定程度上,可能还和我有点关系。”
这句话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得雪莉和雪兰头晕目眩,几乎无法思考。
“我就直说吧。从第一次看到你们——准确地说是第一次感受到你们身上残留的异常气息开始,我就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那是一种非常隐蔽的与纯粹人类灵魂略有不同的‘附着感’,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
它并非源自你们自身,更像是长期与某种特殊存在紧密生活后,无意中沾染的一丝‘痕迹’。”
“后来,出于一些……嗯,个人的好奇和习惯,我把这事儿告诉了有关部门的家伙,让他们去顺藤摸瓜。”
“所以,如果要追究‘发现者’的责任,我大概算是第一个察觉到异常的人。
只是我选择了观察,而没有向你们直接说明。”
这番坦诚到近乎惊世骇俗的告白,让雪莉和雪兰彻底懵了。
眼前这位少女,不仅早就知道兄长的秘密,甚至还可能是间接导致他暴露的“源头”?
“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的兄长,在被捕之后,应该已经……亲口承认了自己的魔族身份了,对吧?
以他的性格和处境,这大概是他能为你们做的最直接的切割和保护。”
这一次,雪莉和雪兰沉默了更久。
最终,雪莉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雪兰也无声地啜泣起来。
“对……”
雪莉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哭腔,
“他承认了……在留给我们的信里……他说,自己是一位……幻魔。”
霍雅静静地等待着她们情绪稍微平复,没有催促。
待啜泣声渐弱,她才轻声问道:
“那既然如此……你们真正的哥哥,其实已经……”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那个名叫布莱克·福尔特的原始灵魂,早在两年多前的雪夜就已经消亡了。
“霍雅小姐……我们一直以为是兄长在那个雪夜之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我们从未……从未想过,他是被……被夺舍了身子。”
“但是,说句实话……和我们记忆里那个在法兰克福时的‘兄长’相比,现在的这位‘兄长’……才更像是我们真正的兄长!才是我们愿意承认、愿意依赖的家人!”
霍雅金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十分意外,但她示意雪莉继续说下去。
雪莉和雪兰开始你一言我一语,急切地地概述起她们印象中“曾经”的布莱克。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阴翳,压抑,永远笼罩在一片自我厌弃和对外界憎恶的乌云下。
他看向她们的眼神不像在看血脉相连的妹妹(哪怕是名义上的),更像是在打量几件碍事却又可能有点利用价值的“物品”。
那双眼睛里时常闪过的狠厉与算计,带给她们的不是兄长的威严,而是严重的生理不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时候,我们挤在那间小公寓里,”
“每次他醉醺醺地回来,或者清醒时用那种眼神扫过我们……我们都害怕得不行。
感觉下一秒,不是要被他玷污,就是要被他找个借口卖去换钱……我们甚至不敢和他待在一个房间,尽可能躲着他。”
那是一段灰暗、冰冷、充满不安的时光。
所谓的“家”,只是一个勉强遮风挡雨却随时可能崩塌的囚笼。
然而,一切在那个深冬雪夜过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夜未归的他回来了。
身上还带着寒气,但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了宿醉的浑浊与暴戾,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清明。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倒头就睡或者发酒疯,而是沉默地开始收拾自己邋遢的形象,整理那间脏乱不堪的房间。
更让她们震惊的是接下来的决定。
“他执意卖掉了法兰克福那间我们仅有的小宅子,用凑来的那点微薄路费。
哥哥租了一辆最简陋的马车,说要带我们去圣埃洛斯堡。”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疯了,”
雪莉苦笑着摇头,“觉得哥哥是真的打算在路上找个偏僻地方把我们七个‘累赘’卖掉换钱。
所以一路上,我们都紧绷着神经,互相提醒,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然而,预料中的背叛并未发生。
那个“新”的布莱克沉默地驾着马车,在寒冷的初春风雪中前行。
他尽可能将车内有限的空间和保暖物留给她们,自己则裹着单薄的旧外套顶着寒风。
遇到路况糟糕或马车故障,他会毫不犹豫地下车修理,手冻得通红也毫不在意。
晚上露宿时,他会主动守夜,让疲惫的妹妹们能稍微安睡。
就这样,在一片警惕与茫然中,她们真的被安全带到了那座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帝都——圣埃洛斯堡。
尽管一无所有,尽管举目无亲。
但布莱克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试图寻找任何旧贵族的关系(事实上早已断绝)。
他放下曾经或许有过的不切实际的架子,什么活都肯干。
“他去码头扛过包,去建筑工地打灰,去夜校给工人子弟教最基础的识字和算术来换取报酬……”
“他完全是超人的毅力和精力在工作。
我们从未见过他喊累,也再未听他抱怨过命运不公。”
他就这样从零开始一点一滴地攒钱,不仅要支付公寓租金,还要养活七张正在长身体的嘴,承担她们的教育开销。
七姐妹对这位“兄长”的印象在日复一日的共同生活中悄然发生着改变。
从最初的恐惧与戒备到疑惑与观察,再到习惯他的存在,感受到他那份沉默却坚实的保护。
他开始成为这个家的中心,成为她们迷茫时的指引,疲惫时的依靠,委屈时的港湾。
她们开始亲切地喊他“哥哥”\/“兄长”,开始依赖他,爱戴他。
然而,当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她们对兄长的依赖与感情也逐渐变质时,他却似乎变得更加“忙碌”了。
“他找到了报社的工作,开始早出晚归,”
雪兰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心疼,
“我们几乎看不到他白天在家的时刻。他好像永远不需要休息,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写不完的稿子。
但他从不让我们担忧,每个月都会按时带回来越来越多的金币,总是说‘报社效益好’、‘稿费涨了’。”
他会定期检查她们的学习,询问她们的兴趣,支持维尔薇摆弄那些奇怪的零件,鼓励提莫尔发展她的天赋,为雪莉和雪兰争取更好的家教机会……
他细致地规划着她们每一个人的未来,仿佛这是他最重要的事业。
直到此刻,在霍雅面前,回顾这一切,雪莉和雪兰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早已深植心底却因突如其来的“真相”而一度动摇的认知。
“那个幻魔……那个取代了我们血缘兄长身体的异族……就是我们的兄长!
我们唯一的兄长!”
“我们,早就已经把他当成最重要的家人来对待了!
现在是这样,以后……也绝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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