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的一个清晨，师部医院里排起了长队。一年一度的军属体检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走廊里坐满了随军家属，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林晚书和妇联的同事王大姐坐在一起，手里拿着体检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工作上的事。
下一个，林晚书同志。小护士在诊室门口喊道。
王大姐拍拍她的手：快去吧，听说今天坐诊的是从北京请来的老专家。
诊室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中医正闭目养神。见到林晚书进来，他和蔼地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同志请坐。
林晚书依言坐下，伸出右手放在脉枕上。老中医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腕脉，片刻后，他微微颔首：同志最近睡眠可好？
挺好的。林晚书老实回答。
饮食呢？
也正常。
老中医又让她换了左手，这次把脉的时间更长些。忽然，他睁开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位同志体质很特别啊。
怎么了？林晚书心里一紧。
气血充盈，胞宫温暖，是难得的易孕体质。老中医捋着胡须解释道，通俗点说，就是比一般人更容易受孕。
林晚书愣住了，下意识重复：易孕体质？
诊室的门没关严，这话正好被门外等候的王大姐听了个真切。她忍不住探头进来，惊喜地说：哎哟，这可是好事啊！晚书，你这是天生的好福气！
林晚书的脸顿时红了。老中医也笑着点头：确实是个好体质，说明同志身体底子很好。不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要是暂时不打算要孩子，平时就要多注意些了。
王大姐已经迫不及待地凑到林晚书身边，满脸喜色：周师长知道了一定高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二胎？要我说啊，趁着年轻...
王姐！林晚书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起身道谢，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诊室。
回到走廊上，王大姐还在兴奋地絮叨着：要我说啊，你们夫妻感情这么好，再要个孩子正合适。你看周师长多喜欢孩子，对轩轩那么疼...
王姐，林晚书无奈地打断，我现在工作刚稳定，轩轩也才完全接纳我...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心已经乱成一团。易孕体质...难怪上次只是偶尔几次没太注意，就...
她想起这几个月和周凛川的亲密，脸上不禁阵阵发烫。虽然现在感情很好，周凛川对她更是体贴入微，可她还没准备好这么快再要一个孩子。妇联的工作刚刚上手，很多业务还在熟悉阶段；周轩虽然已经叫她妈妈，但孩子的心思敏感，万一...
这一整天，林晚书都心神不宁。下午去幼儿园接周轩时，小家伙开心地扑进她怀里：妈妈！今天老师表扬我画画得好！
看着儿子灿烂的笑脸，林晚书心里更加复杂。她把周轩抱起来，轻声问：轩轩想不想要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周轩歪着头想了想：像小雨家那样吗？可是小雨说弟弟总是哭，还抢他的玩具。
这话让林晚书的心沉了沉。
晚上周凛川回到家，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吃饭时，他注意到林晚书几次欲言又止，连周轩都看出了不对劲。
妈妈，你不开心吗？周轩放下勺子，担心地问。
没有。林晚书勉强笑笑，给儿子夹了块排骨，妈妈只是在想工作的事。
等把周轩哄睡后，林晚书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周凛川走进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今天体检结果不好？
她摇摇头，透过镜子看着他关切的眼神，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是...医生说我是易孕体质。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就是说，比一般人更容易...怀孕。
周凛川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顾虑。他轻轻把她的身子转过来，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我会注意的。
这句话让林晚书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些失落。她其实不是不想要他们的孩子，只是...
晚书，周凛川抬起她的脸，目光温柔，我们要孩子的事，不着急。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可是...林晚书咬了咬唇，王姐说，这是好事...而且，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
周凛川轻笑一声，把她搂进怀里：我是喜欢孩子，但不是现在。等你的事业稳定了，等轩轩再大一些，等我们...都准备好了。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认真：最重要的是你的感受。我不想你因为任何压力做决定。
这番体贴的话让她眼眶发热。靠在他怀里，她轻声问：那你...想要孩子吗？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但不是现在。我想要的是你开心，是轩轩快乐，是我们这个家幸福。
夜里，林晚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约莫两三岁的模样，穿着粉色的连衣裙，甜甜地叫她妈妈。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朵野花，跌跌撞撞地朝她跑来，那眉眼像极了周凛川，笑起来却有两个和她一样的梨涡。
妈妈，抱抱！小女孩张开小手。
林晚书在梦中俯身抱起孩子，软软的小身子带着奶香。这时周凛川从远处走来，肩上扛着咯咯笑的周轩。夕阳下，父子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这是我们的妹妹吗？周轩兴奋地问。
周凛川笑着点头，伸手接过小女孩。一家四口在草地上嬉戏，笑声飘得很远很远...
林晚书从这个温馨的梦中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她摸着平坦的小腹，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梦里那个小女孩的笑容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也许...要个女儿也不错？
这个念头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转头看着身边熟睡的周凛川，他即使在睡梦中，手臂也习惯性地环着她的腰。她轻轻依偎进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顺其自然吧。该来的总会来，而现在，享受二人世界也很好。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卧室里投下温暖的光斑。
林晚书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也许不久的将来，这个家真的会迎来新的成员。
但无论如何，只要有他们在身边，她就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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