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宇走后，日子似乎一下子空落了许多，又似乎更快地向前奔去。
天气越来越热，蝉声渐渐聒噪起来。
赵淑芬照常上班。
医院的工作琐碎而忙碌，能让她暂时忘却思念和独自支撑的疲惫。
但回到空荡荡的家里，面对两个还需要照顾的孩子，尤其是孕期带来的种种不适和越来越沉重的身体，那份孤单和压力便会悄然袭来。
林晚书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只要白天得空，安安又乖顺好带，她便常常去赵淑芬家坐坐，有时候是上午买菜顺路拐过去，送一把自家小院里摘的嫩葱或几根黄瓜；有时候是下午，带着安安，拎一小壶晾凉的白开水或绿豆汤。
这天下午，日头正烈。
林晚书哄睡了安安，拿着正在给周轩纳的鞋底，去了赵淑芬家。
院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只见赵淑芬正坐在堂屋门口的阴凉处，面前摆着个大木盆，里面泡着些小兵和晓晓的衣物。
她弯着腰，动作有些迟缓地揉搓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用力而泛红。
“淑芬姐！”林晚书连忙快步走过去，“这么大热天，你怎么还洗这么多衣服？快放下，我来。”
赵淑芬抬起头，见是她，松了口气似的直起腰，用手背抹了抹额角的汗：“没事，就剩这几件了。躺着也闷，动动反而舒服点。”
林晚书不由分说，把她按到旁边的竹椅上坐下，自己接过搓衣板：“你就坐着歇歇，指挥我就行。这月份大了，可不能累着。”
她手脚麻利地搓洗起来，哗哗的水声在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
赵淑芬靠在椅背上，看着林晚书忙碌的背影，心里又暖又酸。“晚书，又麻烦你了……”
“又说见外的话。”林晚书头也不回，“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等我家安安再大点，说不定我也得怀一个，到时候还得指望你帮我呢。”她故意开了个玩笑。
赵淑芬被她逗笑了，心情松快了些。“那敢情好，咱们做个伴儿。”
洗完衣服，林晚书帮着把衣服晾在院里的绳子上。
湿漉漉的衣服在阳光下滴着水，很快就蒸腾起一股好闻的皂角清香和阳光的味道。
两人回到阴凉的屋里。林晚书拿出鞋底继续纳，赵淑芬则拿起那件未完工的豆绿色婴儿背带裤，慢慢地缝着背带。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针线穿过布料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偶尔一阵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安安的酣睡，晓晓在托儿所，小兵在学校，这份安静便显得格外珍贵。
“晚书，”赵淑芬缝了几针，忽然轻声说，“明宇来信了。”
“哦？信上怎么说？在省城还习惯吗？”林晚书停下针，关切地问。
“信上说一切都好，住的地方是医院宿舍，条件不错。学习很紧张，但收获大。”赵淑芬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他还问家里怎么样，问‘和和’老不老实。”她抚了抚肚子，里面的小家伙适时地动了一下，她“哎哟”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看，说到他（她），就踢我。”
林晚书也笑了：“这是想爸爸了，跟你打招呼呢。”
“可能是吧。”赵淑芬低头看着手中的小裤子，“我把给他（她）做的小衣服样子，也随信寄了两张过去。让他也看看。”
“苏大夫看了，指定更想家了。”林晚书说，“不过男人嘛，在外面闯荡、学本事是正事。你平平安安的，把孩子们照顾好，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嗯，我知道。”赵淑芬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那股因思念而起的脆弱压下去，“就是有时候晚上，躺下摸着肚子，身边空荡荡的，还是会有点……不过现在好多了，有你们常来走动，心里踏实。”
“日子就是这样，互相搀扶着过。”林晚书看着她，“等苏大夫回来，看到你和孩子们都好好的，‘和和’也白白胖胖的，比什么都强。”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家长里短，孩子趣事。
时间在平静的交谈和细密的针脚里悄然流淌。
阳光慢慢西斜，屋内的光线变得柔和金黄。
林晚书看看天色，起身道：“我该回去看看安安了，差不多该醒了。晚上你想吃什么？我蒸了包子，一会儿给你拿几个过来。”
“不用，我随便下点面条就行。”
“跟我还客气什么，等着啊。”
林晚书回到家，安安果然刚醒，正坐在床上揉眼睛。
她给女儿喂了水，又去厨房把热好的包子捡了几个，用碗扣着，再次送去赵淑芬家。
暮色开始四合，巷子里飘起了各家各户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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