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枣树下的约定
重阳前一日，我和沈未央提着竹篮去后山摘野枣。山路被露水打湿，脚下的碎石子滑溜溜的，她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拉我一把，辫子上的红绳随着动作晃悠，像只跳跃的小松鼠。
“就在前面那片坡上，”她指着不远处的枣树林，声音里带着雀跃，“我去年摘的枣子酿了酒，埋在桃树下，今天正好挖出来尝尝。”
野枣树长得不高，枝桠上挂满了红得发紫的枣子，沉甸甸地把树枝压弯了腰。沈未央踮起脚，够到最高处那串最红的，摘下来塞给我：“尝尝这个，准甜。”
我咬了一口，枣肉又脆又多汁，甜丝丝的汁水流进喉咙，带着股山野的清香。“确实甜。”
她笑着又摘了几个，放进竹篮里，忽然指着一棵歪脖子枣树说：“你看那棵，树干弯得像个拱桥，我小时候总爬上去睡觉，被我爹发现了，追得我绕着山跑了三圈。”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棵枣树的树干确实弯得奇特，树杈上还留着几道模糊的刻痕，像是小孩子的涂鸦。“刻的什么？”
“我和邻家妹妹刻的身高线，”她脸颊微红，“每年重阳都来比一次，看谁长得高。后来她搬家了，就剩我一个人刻了。”
说着，她走到树下，踮起脚比了比，从兜里掏出把小刻刀，小心翼翼地在树干上划了道新的刻痕。“今年又长了些。”
我看着那道新刻痕，比去年的高出了小半指。“等明年，我陪你来刻。”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啊，拉钩。”
我们伸出小指，在挂满野枣的树下勾了勾。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我们相勾的手上，暖洋洋的。
摘满一篮枣子，沈未央拉着我往桃树林走。“我埋酒的地方就在那棵最大的桃树底下，”她指着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去年酿的时候放了不少桂花，现在肯定香得很。”
她蹲下身，在桃树根部扒开松软的泥土，很快露出一个陶瓮。拔掉木塞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酒香混着桂花香扑鼻而来，馋得人直咽口水。
“尝尝？”她倒了小半碗递给我。
酒液清透，抿一口，甜中带点微辣，余味里全是桂花的香。“好喝。”
“等重阳那天，让我爹娘也尝尝，”她又倒了半碗，自己捧着喝了一口，脸颊渐渐泛起红晕，“到时候高跷比赛，你可别输给那些小子。”
“那你得给我加油。”
“我给你敲锣！”她拍着胸脯保证，“敲得震天响，让你听着劲儿都足些。”
我们坐在桃树下，分着野枣，喝着枣酒，看着远处的山雾慢慢散去。沈未央说起她小时候在山里追野兔、掏鸟蛋的趣事，我讲着村里的新鲜事，笑声在树林里回荡，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向蓝天。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递给我，“这个给你。”
打开一看，是个用红绳编的平安结，上面还缀着颗小枣核，打磨得光滑圆润。“我编了好久，”她有些不好意思，“戴着保平安。”
我把平安结系在手腕上，红绳衬着皮肤，暖融融的。“谢谢。”
“谢什么，”她摆摆手，脸颊更红了，“等重阳过后，我教你编，很简单的。”
夕阳西下，我们提着满篮的野枣和陶瓮往回走。沈未央走在前面，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辫子上的红绳和我手腕上的平安结，在暮色里遥遥呼应。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后山的路，好像也没那么难走。有个人陪着，连空气里都带着甜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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