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秋酿开封话家常
秋风卷着桂花香钻进窗缝时,那坛新酿的青梅酒终于能开封了。沈未央抱着酒坛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崔杋找了把铜制的开坛器,蹲在旁边慢悠悠地撬着泥封。
“轻点,别把坛口敲坏了。”沈未央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背的薄茧,像触到了晒暖的石板,温温的。崔杋的动作顿了顿,喉结轻轻滚了滚,低声应道:“知道了。”
泥封“啵”地一声裂开,清冽的酒香混着青梅的酸甘涌出来,漫过石桌,缠上檐下的风铃。崔杋倒了两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粗瓷杯里晃,映得两人的影子都软了几分。
“尝尝?”他把杯子递过去,指尖相碰时,两人都缩回了手,像被酒气烫到似的。沈未央抿了一小口,酒液滑过喉咙,先是微辣,接着便是化不开的甜,像把整个夏天的阳光都咽进了肚里。
“比去年的醇。”她眼睛亮晶晶的,又喝了一口,“你加了什么?”
“埋坛时在周围埋了些桂花,”崔杋看着她嘴角沾的酒渍,声音放得很柔,“前几日起坛时闻到桂花香,就知道成了。”
院角的南瓜藤已经爬满了篱笆,枯黄的叶子间藏着几个圆滚滚的老南瓜,像落了满地的太阳。沈未央忽然想起春天撒种的样子,那时崔杋蹲在旁边递种子,指尖沾着泥,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明年多种点青梅吧,”她剥着碟子里的南瓜子,“腌渍的、酿酒的、做酱的,各留些,省得不够用。”
崔杋点头,把剥好的瓜子仁推到她面前:“再在梅树下种点薄荷,夏天摘了泡在酒里,给你做冰酿。”
风摇着风铃叮当作响,远处传来晚归的牛哞。沈未央看着杯里晃荡的酒,忽然说:“去年这时,你还在跟我抢南瓜藤编筐呢。”
“哪有抢,”崔杋急着辩解,耳尖却红了,“是你编的筐底漏了,我帮你补而已。”
“明明是你想偷学我编的花样!”沈未央戳了戳他的胳膊,指尖的力道轻得像羽毛,“后来还不是学不会,偷偷把我的筐藏起来了?”
崔杋挠了挠头,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是个歪歪扭扭的藤环,上面缠着干枯的青梅枝:“没藏,收着呢。”那是去年沈未央编坏的筐底,他捡回来拆了重编,改成了个手环,磨得光滑发亮。
沈未央接过来套在手腕上,大小正好。她忽然凑近,在他耳边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把偷藏的帕子还给我?就是绣了半朵青梅的那个。”
崔杋的耳朵“腾”地红透了,像被酒烧着了似的,支支吾吾道:“……早扔了。”可藏在袖袋里的手却攥紧了——那方帕子正安安稳稳躺在他贴身的布兜,边角都被摩挲得发毛了。
酒喝到月上中天,坛子里还剩小半坛。沈未央抱着坛子往屋里走,脚步有些晃,崔杋连忙扶住她,却被她反手拉住。“你看,”她指着天上的月亮,“像不像你刻的南瓜灯?圆滚滚的。”
“像。”崔杋顺着她的话应着,目光落在她被月光染白的发顶,心里软得像浸了酒的青梅,“走,回屋了,风凉。”
他扶着她跨过门槛,檐角的灯笼在两人身后晃,把影子拉得老长,缠在一起,像那年没编完的藤筐,终于织成了完整的模样。坛底的酒晃出几滴,落在青石板上,很快被夜风舔干,只留下淡淡的香,像个未完的梦,又像个刚开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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