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桃花初绽，心事暗藏
荠菜饺子的余香还萦绕在凉棚竹桌间，院角的桃树忽然炸开了第一朵花。沈未央清晨给菠菜浇水时撞见的，粉白的花瓣裹着嫩黄的蕊，像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藏在新发的绿芽里。
“开了！”她回头喊崔杋，声音里带着雀跃。他正蹲在柳树下修理凉棚的竹篾，闻言手里的篾刀都没来得及放下，几步就跨了过来。
两人站在桃树下，看着那朵孤零零的花。晨露沾在花瓣上，被阳光照得透亮，风一吹，花瓣轻轻颤，像随时会落下来。“比去年早开了三天，”崔杋伸手碰了碰花萼，指尖小心翼翼的，“张婶说嫁接的果树开花早，果然没骗咱们。”
沈未央想起去年此时，她还在镇上的布庄里缝补衣裳，那时的崔杋，大概正背着柴刀在后山砍树。谁能想到，今年春天，他们会一起守着一棵桃树，看第一朵花开。
“再过几天，该满树都是花了。”她蹲下来，看着树根周围的土，去年埋的骨粉大概起了作用，连带着树下的野草都长得格外绿。
崔杋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是块胭脂，红得像桃花的颜色：“昨天去镇上给张婶捎东西，看见这胭脂挺好，想着……你抹上肯定好看。”他的耳朵红得像被太阳晒过的樱桃，把布包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往凉棚走，“我去看看李叔编的竹凳做好了没。”
沈未央捏着那块胭脂，冰凉的脂块在掌心渐渐捂热。她抬头看崔杋的背影，他走路时步子有点急，竹篾刀还别在腰上，晃悠悠的。这才想起，他昨天说去镇上，回来时裤脚沾了泥，大概是绕路去了后山，又去看了那几棵野山楂。
早饭吃的是剩饺子，沈未央热了锅，又煮了几个鸡蛋。崔杋剥鸡蛋时，把蛋白剥得干干净净，只留着圆滚滚的蛋黄，递到她手里：“你爱吃蛋黄。”
“你也吃。”沈未央把蛋黄掰了一半给他，看着他塞进嘴里，忽然笑了，“嘴角沾着蛋黄，像只偷吃东西的松鼠。”
崔杋赶紧用手背擦嘴，却越擦越花，引得沈未央笑得更厉害。院门口的柳枝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跟着笑。
上午，李叔扛着两个竹凳来了，凳面编着花纹，和竹桌正好配成一套。“试试结实不？”李叔往竹凳上坐了坐，“我加了两层篾，能禁住你俩的重量。”
沈未央和崔杋各坐一个，竹凳不软不硬，刚好托住身子。凉棚里有风吹过，带着桃花的香，比野菊花更甜些。“等满树花开了，咱们在这儿摆桌酒，”李叔喝着茶说，“就着花香喝酒，神仙日子。”
“再蒸点桃花糕，”张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门口，手里挎着个篮子，“我带来点糯米粉，中午咱们就做，让未央丫头学学，以后好给小崔做。”
沈未央的脸又红了，低头看着竹凳上的花纹。崔杋却接话：“那得让张婶多教几遍，她学东西慢。”
“谁慢了！”沈未央瞪他一眼，心里却甜滋滋的。
做桃花糕时，张婶教她把新鲜花瓣洗净，捣成泥，和进糯米粉里。粉团揉出来是淡淡的粉，像极了天边的云霞。崔杋在旁边烧火，时不时探头看：“要不要加糖？”
“张婶说加两勺就行，多了腻。”沈未央用勺子舀着糖，手腕轻轻抖，糖粒落在粉团上，像撒了把碎星。
蒸好的桃花糕透着粉白，咬一口，满嘴都是花香，甜得一点都不腻。沈未央先给张婶和李叔各递了一块，自己拿起一块，却看见崔杋正看着她，眼神像盛了阳光。
“你吃啊。”她把手里的糕往他嘴边送。
崔杋咬了一口，粉渣沾在嘴角，他没擦，就那样看着她：“比去年镇上买的好吃。”
“那是自然，”沈未央得意地扬下巴，“这是用咱们自己家的桃花做的。”
午后，桃花又开了几朵，粉白的花缀在绿芽间，像星星落在枝头。沈未央坐在竹凳上绣帕子，帕子上要绣朵桃花，她抬头看一眼花，低头绣一针，线色从浅粉到深粉，渐渐绣出朵半开的花。
崔杋坐在旁边削木头，要做个放胭脂的盒子。木片在他手里转着，很快就有了盒子的形状。“等做好了，把胭脂放进去。”他说，木屑落在竹桌上，像撒了层金粉。
沈未央没说话，指尖的绣花针却顿了顿，线脚歪了一小点。她偷偷看崔杋，他正专注地削着木盒，阳光落在他侧脸，睫毛的影子投在盒面上，和木纹缠在一起。
远处传来货郎的铃铛声，这次沈未央没动，崔杋也没提去买东西。凉棚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过桃花的轻响，和绣花针穿过布面的“沙沙”声。
沈未央忽然觉得，这第一朵桃花，大概不只是花。它像个秘密，藏在春风里，藏在竹凳的花纹里，藏在他削木盒的指尖上，慢慢开，慢慢长，等着满树芬芳的那一天。而她和他，就像这棵桃树，根在土里缠在一起，枝在风里挨着彼此，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心里的盼头——盼着花满枝，盼着果满筐，盼着日子，像这桃花糕一样，甜得悠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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