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火旺的满月酒
火旺满月那天，天刚蒙蒙亮，崔杋就揣着满心的欢喜爬了起来。他先去灶房摸了摸昨夜温着的热水，又扛着扫帚进了院子，把青砖地扫了一遍又一遍，连墙角的砖缝都没放过，扫得干干净净，连一丝尘土都寻不见。
院门口的空地上，他把前几天特意去镇上买回来的炮仗摆了满满一排，红通通的炮仗串在一起，像一条蜿蜒的长蛇，在熹微的晨光里透着喜庆的红。
沈未央靠在窗边，怀里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火旺，小家伙睡得正香，小嘴巴还时不时咂巴一下，惹得她嘴角噙着化不开的笑意。“慢点折腾，别惊着孩子。”她朝着院里喊了一声，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知道知道！”崔杋头也不回，手里的扫帚挥得飞快，带起一阵清风，“今儿咱娃满月，得亮亮堂堂的！不能漏下一点儿地方！”他一边说，一边踮脚把院门上挂着的旧灯笼摘下来，换上了新的红绸灯笼，红彤彤的颜色，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日头刚爬过墙头，金色的光芒洒了满院，亲戚邻居就陆陆续续地来了。李婶来得最早，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竹篮，篮口盖着红布，一进门就扯开了大嗓门：“未央！崔杋！我来给咱火旺送满月礼啦！”
她掀开红布，里面是一篮红得透亮的鸡蛋，还有两匹给孩子做衣裳的花布。李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炕边，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娃，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哎哟，这小脸胖得跟面剂子似的，圆滚滚的，真喜人！瞧瞧这大眼睛，跟未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母笑着迎上来，小心翼翼地从未央怀里接过火旺，抱在怀里给大伙儿瞧。小家伙像是感受到了热闹的气息，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黑葡萄似的眼珠骨碌碌转着，不哭也不闹，乖得很。
崔杋在一旁忙得脚不沾地，手里攥着烟袋，见人就递烟，又拎着茶壶给大家倒茶，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张大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打趣：“行啊崔杋，这才俩月，瞧你这爹当的，手都快练出茧子了吧？”
“那可不！”崔杋梗着脖子，语气里满是骄傲，“换尿布、哄睡觉、冲米糊，我样样拿手！咱火旺跟我最亲，只要我一抱，立马就不哭了！”
他这话刚说完，怀里的火旺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嗓门洪亮得很，震得人耳朵都嗡嗡响。
崔杋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颠着怀里的娃，嘴里念叨着：“哎哟我的小祖宗，咋哭了？是不是饿了？未央，快——”
沈未央刚要起身，李婶赶紧摆手，大步走过来：“我来我来！当年我家仨娃都是我一手奶大的，有经验！”她说着，熟练地从崔杋怀里接过火旺，又利落地解开襁褓，摸了摸尿布，笑着道，“瞧，这是尿湿了不舒服呢！”
李婶手脚麻利地给火旺换尿布，动作又快又轻，小家伙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没一会儿就止住了哭声，又开始眨巴着大眼睛看周围的人。崔杋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沈未央走过来，伸手戳了戳他的腰，忍俊不禁：“学着点，往后你还得练，总不能事事都麻烦别人。”
“哎！”崔杋赶紧凑过去，眼睛瞪得溜圆，生怕漏了一点细节，“李婶，您慢点开，我记着步骤呢！先解左边的带子，再……再换干净的，对不对？”
李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一边忙活一边给他讲解，崔杋听得格外认真，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记着。
院子里早就摆好了三张方桌，桌上摆满了农家风味的菜肴，炖得软烂的土鸡，肥美的河鱼，还有自家腌的腊肉和爽口的小菜，香气飘了满院。男人们围坐在桌边，喝酒划拳，声音洪亮，惹得院外的麻雀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女人们则聚在炕边，围着沈未央说悄悄话，一会儿夸孩子长得俊，一会儿又叮嘱她月子里要注意的事项，热闹极了。
火旺被众人轮流抱来抱去，却一点儿也不认生，小眼睛骨碌碌转着，时不时还咧开嘴笑一下，惹得大家直夸：“这娃真是懂事，长大了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崔杋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喝得通红，眼神却格外亮堂。他清了清嗓子，朝着满院的人高声道：“多谢大伙儿来给火旺捧场！我崔杋没啥大本事，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未央，又有了这么个乖娃！我啥也不求，就盼着我娃往后能平平安安长大，像他名儿一样，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把酒杯底亮给大家看，引得院里一片叫好声，气氛热烈得像是要掀翻屋顶。
沈未央抱着刚睡着的火旺，靠在窗边，看着崔杋被众人起哄灌酒的模样，眼里的笑意像化不开的蜜糖。墙角的桃树不知何时抽出了嫩芽，嫩绿的叶片沾着阳光，闪闪发亮，透着勃勃生机。她忽然觉得，所谓的好日子，大概就是这样——院里有烟火缭绕，怀里有软糯的娃，身边有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他，连风里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傍晚时分，客人渐渐散去，崔杋喝得醉醺醺的，却非要自己抱着火旺。他脚步虚浮，走得东倒西歪，却偏偏把怀里的娃护得严严实实，一步一步走得稳当。他嘴里还哼着跑调的儿歌，把“月儿光光，照进窗棂”唱成了“火旺胖胖，睡得真香”，荒腔走板的调子，听得人忍俊不禁。
沈未央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客人落下的布帕，听着他那跑调的歌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啥？”崔杋回头看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还挂着傻笑，“我娃……就得这么唱……火旺胖胖，长得壮壮……”
沈未央走上前，伸手扶着他的胳膊，温柔地牵住他的手。月光温柔地洒下来，落在三人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幅温馨的画。她抬头看了看天，夜空澄澈，星星亮得很，像是撒了一把碎钻，闪闪烁烁。
她心里琢磨着：等火旺再大点，就教他认星星，认院里的花草；再大点，就让崔杋带他去河里摸鱼，去山里采野果。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总会一天比一天更甜，一天比一天更红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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