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念安没说话，只是举着她的水母灯，仔细照射着四周的岩壁和脚下的路，灯光所及，能看到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人工的痕迹。
像是用某种尖锐粗糙的工具，硬生生在石头上刮擦，刻划出来的图案，线条歪歪扭扭，极其原始，但依稀能辨认出一些轮廓。
张麒麟停下脚步，伸手触摸岩壁上的一片刻痕。冷光灯下，那些刻痕呈现出暗红色，像是用某种矿物颜料涂抹过，历经漫长岁月仍未完全褪色。
红念安也凑过去看。
刻的是一幅非常简陋，却让人脊背发凉的画面，一群姿态扭曲，仿佛没有骨头的人形，围着一个……倒三角形跪拜。
三人继续前行，越往里走，人工痕迹越多，也越来越清晰，很快，他们看到了更符合骨头开花意象的东西。
在通道一侧，出现了一小片相对干燥的凹陷处，那里堆积着一些……东西。
是骨头。
人类的骨骼零散、破碎，大部分呈灰白色，但一些关节和头骨的位置，却生长着奇异的东西，那是一种像珊瑚又像水晶的半透明，枝杈状的结晶体，从骨头缝隙里长出来，在冷光灯下反射着幽幽暗光。
有些花的顶端，还凝聚着暗红色的，类似血痂的珠状物。
红念安的目光扫过那些在幽暗光线静静绽放的骨殖结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了些。
张麒麟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最近的一具头骨，头骨额头的位置有一个规则的圆形穿孔，边缘光滑，不像是自然腐败或野兽啃咬。
“祭祀。”
张麒麟简短地下了结论。
他们没有过多停留，绕过这片令人不适的区域，继续深入，通道开始出现岔路，面对张麒麟和黑瞎子的目光，红念安随手指向其中一条，这条岔路更加狭窄，岩壁上的刻痕也变了。
刻痕描绘的，不再是简单的人形和倒三角庙宇，而是更加复杂，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一些下半身是蛇尾，上半身依稀有人类特征的生物，正在从完整的蛇皮中蜕出来，而另一些完全是人形个体，却在用尖锐的工具，剥开自己的皮肤，露出下面的……骨骼。
画面粗糙却充满原始的疯感，传递着强烈的痛苦与畸变。
红念安看着那些刻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不仅仅是描述，更像是一种……警示。
就在这时，她手里的水母灯，蓝光忽然急促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噗地一声，灭了。
几乎同时，黑瞎子的强光手电也发出一阵电流不稳的滋啦声，光线急剧暗淡下来。
黑暗，如同有实质的潮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彻底吞没。
只有张麒麟，在绝对的黑暗中，缓缓握紧了黑金古刀的刀柄。
寂静中，除了三人轻微的呼吸声，开始响起了另一种声音，极其细微，像是什么东西在松软腐殖质上移动的声音，沙沙……沙沙……从通道深处，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从头顶的岩缝里……
四面八方。
“我操！”
黑瞎子低骂一声，迅速反手抽出绑在腿侧的短刀，身体绷紧。
红念安没动，但在黑暗中能听到她极轻的呼吸声，就在这时。
“嘶！！！”
一声尖锐到变调的蛇嘶猛地从红念安头顶炸开。
小胖盘在红念安的发髻里，整个身子炸成一个球，细密的鳞片摩擦出咯咯的声响。
“老老老老老大！！！”
小胖的嘶嘶声在红念安耳边尖得破音。
“底下！那些骨头！那些花！活了！动了！！！”
“闭嘴。”
红念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但带着一丝紧绷，她动作，没停，手腕一翻，魔杖滑入掌心，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将一个巴掌大的，萤光绿的球形物体拍在了旁边湿滑的岩壁上。
“荧光闪烁！”
低沉的咒语几乎与拍球声同时响起。
魔杖尖端爆发出不刺眼却足够照亮周围数米范围的稳定白光，与此同时，那颗荧光球也自动吸附在岩壁上，散发出幽幽绿光，双重照明下，周围景象清晰起来。
也正因此，他们看清了那沙沙声的来源，以及……骨头堆那边的异变。
通道上下左右的岩缝，土层里，钻出了无数巴掌大小，甲壳油亮发光，长着密密麻麻细足和一对锋利口气的甲虫，他们潮水般涌来，口器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旁边骨头开花的祭坑。
那些原本静静开在骨骸上的枝杈状结晶，正在剧烈地抖动，拉长，变形，结晶的末端，迅速长出惨白中透着青黑。五指分明却关节扭曲的人类手掌和脚掌，那些原本作为花径的结晶枝干，则飞速覆盖上密密麻麻，泛着幽光的蛇鳞。
几乎是眨眼的之间，那些东西就从骨殖堆里站了起来，它们的躯干和四肢极度不协调，手脚着地，背脊弓起，脖颈扭曲，头部的位置是一团纠结，仍在生长的结晶和残留的颅骨碎片。
那些手脚扒拉着地面，移动速度奇快，只有鳞片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喉咙里发出的荷……荷……漏气般的声音。
更恶心的是，它们身上还在不断往下滴落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甜腥腐臭的暗黄色液体，滴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细烟的小坑。
“这他妈是什么掉san值的玩意？！”
黑瞎子头皮发麻，墨镜后的眼睛瞪大了。
“走！”
红念安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魔杖一挥，一个强烈的疾风扫荡向前方轰去，同时，她另一只手臂已经抓住了离她最近的张麒麟的手臂，脚下一蹬，就朝着通道更深处冲去。
恋战？开什么玩笑？！这玩意一看就不好惹，数量不明，环境狭窄，还有腐蚀性毒液，艺术家的命也是命，采风不是送命！
张麒麟反应比她更快，在她抓住自己手臂的瞬间，已经借力前冲，同时反手一带，将红念安护在了更靠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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