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威胁抵达，最后72小时。
全球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没有暴乱，没有抢购，甚至连网络上的喷子都消失了。人们像是都在等待着同一个结局，无论是毁灭还是新生。
联合国紧急闭门会议。
全息屏幕上，各国元首的表情都很凝重。
林清婉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进来。她还挂着点滴，脸色苍白得像纸，但那双金色的眸子却亮得吓人。
“林女士，恕我直言。”美国总统敲了敲桌子，眉头紧锁，“NASA的数据显示，那个不明物体正在减速。这意味着它有智能。而你刚才提议的防御方案……居然是让全球人类‘手牵手’？”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低语声。
“这是在开玩笑吗？”俄罗斯代表把笔摔在桌上，“我们有核弹，有激光阵列，你却让我们搞这种嬉皮士的行为艺术？”
“这不是行为艺术。”
林清婉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她示意秦墨轩把一份脑波图谱投射到屏幕上。
“这是进化者在高度共情状态下的脑波频率。”她指着那条剧烈波动的红线，“人类的意识不是孤立的。当情感——特别是‘守护’这种情感——达到峰值时，会产生一种特殊的量子场域。”
她撒了个谎。或者说，用了某种科学术语来包装直觉。
其实她并不确定这是否有用。但直觉告诉她，面对那个即将到来的“东西”，冷冰冰的武器是无效的。
只有这种连接，这种作为“生命共同体”的意志，或许能成为唯一的盾牌。
“你是说，我们要用……爱，去对抗外星人？”法国代表语气讽刺。
“是用‘意志’。”林清婉纠正道，目光扫过所有人，“那个东西是冲着毁灭文明来的。如果我们在它到来前就自己先崩盘了，那才是真的输了。”
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一些。
“哪怕只是心理安慰。如果那是最后一刻，你们希望你们的人民是独自死在避难所的角落里，还是握着家人的手，有尊严地面对？”
会议室里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最终，中国代表打破了寂静：“这不需要成本。而且……如果失败了，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告别仪式。我同意。”
“附议。”
“……同意。”
接下来的三天，林清婉只做私事。
她知道，如果那个直觉是对的，她将是挡在最前面的那块盾。
那会碎的。
书房里，她握着笔，手有些抖。写废了三个信封后，她终于放弃了那些文绉绉的词。
“爸：
这辈子做你女儿，我很赚。
别老抽烟了，咳嗽听着难受。
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去领养只猫，别一个人待着。
爱你的糖糖。”
给秦墨轩的视频录了五遍。
最后一遍，她没化妆，穿着睡衣坐在镜头前，手里捧着他刚倒的热水。
“墨轩。
我不说再见。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牺牲，我希望是我。因为我知道你会比我坚强，你会带着所有人活下去。
这辈子没来得及穿婚纱。如果有下辈子，你记得早点来找我。别让我等太久，我有起床气的。”
录完，她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颤抖，却没有发出声音。
最后的一夜，没有星星。
天空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深紫色。
天台上风很大，吹得林清婉的病号服猎猎作响。秦墨轩从后面抱住她，用大衣把她裹紧。
“怕吗？”他问。
“怕。”林清婉承认得很干脆，“腿都在抖。”
秦墨轩收紧手臂：“我也怕。”
林清婉笑了，转过身，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墨轩。”
“嗯？”
“如果……如果那时候我失去了理智，或者变成了什么别的东西……”林清婉抓紧他的衣领，“你一定要动手。别犹豫。”
秦墨轩没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低头吻在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好。但在那之前，我会把所有的子弹都打光。”
倒计时归零的时刻。
没有警报声。
全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街道上，有人停下车，推开车门，握住了路边陌生人的手。
防空洞里，母亲抱紧了孩子，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医院里，医生摘下手套，握住了病人的手。
指挥中心。
林清婉深吸一口气。她左手握住父亲枯瘦的手，右手扣紧了秦墨轩的手指。秦墨轩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但他握得那样紧，指骨都在发疼。
“来了。”
林清婉猛地抬头。
不是从某个方向，而是整个天空都在“裂开”。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裂缝，更像是现实维度的剥离。黑色的、粘稠的虚无从裂缝中渗出，吞噬了光线。
压抑。
令人窒息的绝望感瞬间笼罩了全球。那是一种生物本能的战栗，就像兔子看到了鹰。
“那是……什么……”苏雨薇声音颤抖，后退了半步，撞倒了椅子。
裂缝中，一个巨大的轮廓正在成型。没有具体的形状，只有混乱的线条和不可名状的阴影，每一次蠕动都让人san值狂掉。
但就在这时，林清婉感觉到了。
透过紧握的双手，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传来。
那是父亲的恐惧与不舍，是秦墨轩的决绝与爱意。
但这只是开始。
这股暖流顺着某种看不见的网络蔓延。她“看”到了指挥中心外守卫士兵的坚定，“看”到了几千公里外一个正在祈祷的老人的平静，“看”到了半个地球外一对情侣最后的拥抱。
七十亿个意识。
七十亿份微弱但真实的火光。
它们汇聚在一起，顺着那个“手牵手”的动作，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金色的网。
林清婉的瞳孔骤然收缩，金色的光芒在她眼中炸开。她不再觉得冷了。
她向前迈了一步，挣脱了轮椅的束缚，尽管双腿还在打颤，但她站直了。
“这就是我们的答案。”
她对着天空那团不可名状的黑暗，轻声说道。
那张金色的网，迎着黑暗，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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