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处，
这里已经不是之前的空荡模样，反而站了几百人。
这些人不是普通民众，而是协会的工作人员和通灵学徒。
因为第一区民众和协会人员牵扯不清，为了防止干扰，在肃清第一区的时候，这些人都被关在协会大楼。
现在，第一区成功肃清，他们也被放了出来，
压抑的啜泣与愤怒的咒骂交织成一片悲鸣的海洋。
那些失去亲人的协会工作人员和通灵学徒，他们的悲伤如同实质的尖刀，刺向这辆马车。
杨光掀开马车帘子，想要走下来。
旁边守着的两位老通灵者立刻堵住门口，担心的劝告杨光：“专员，我去劝他们离开吧，现在您不适合出面。”
杨光推开他们：“不用了，我来处理。”
黑手套自然要有黑手套的觉悟，萨蕾妮把他推到前台来，不就是为了肃清恶灵后，不引起统治崩塌嘛。
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不会在西城长待，这件事他处理起来毫无负担。
杨光刚下马车，顿时引来一阵咒骂和怒目而视。
十几道目光瞬间锁定了他，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绝望的疯狂。
“杀人凶手！！”一个女人尖叫着，试图冲破人群的阻拦扑向杨光。
她脸上涕泪横流，声音嘶哑：“你还我丈夫！你还我孩子！”
“魔鬼！你比恶灵更该死！”一个年轻学徒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挣扎着想要冲过来，却被身边数人死死抱住腰身。
“伊文斯！你不得好死！”
“会长怎么会相信你这种屠夫！”
悲痛与愤怒像火药桶被点燃，数名情绪彻底崩溃的工作人员如同受伤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想要扑向那个他们认为的罪魁祸首。
但更多的手臂伸了出来，形成人墙，用尽全力抱住、拖拽着那些失控的同僚，场地中一片混乱的拉扯与哭喊。
他们虽然不确定伊文斯的实力，但知道那是通灵者，绝不是他们能对抗的。
更何况，如今伊文斯负责肃清恶灵，得到协会的支持，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撼动的。
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滔天恨意与悲痛，杨光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扫过那些扭曲的面孔，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杨光向前走了几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传遍整个广场：
“你们的愤怒，你们的悲伤，我理解。”杨光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们的亲人，是因为我的命令，在我主持的计划中死去。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的话让咒骂声为之一顿，连那些挣扎的人都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愕然地看着他。
没人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如此坦然地承认，甚至主动揽下所有的罪责。
“恨我，诅咒我，想杀我泄愤，都是人之常情。”杨光继续说道。
目光从那些悲痛欲绝的脸上移开，转向周围更多沉默的、眼神复杂的工作人员：
“这本就是一条用鲜血铺就的道路。钝刀割肉，看似仁慈，却会让整个西城在漫长的痛苦中腐烂殆尽。
快刀斩乱麻，阵痛虽然剧烈，却有望斩除毒瘤，带来真正的生机。
我选择了后者，代价就是有你们亲近之人的血。”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番话沉入每个人的心底。
“但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肃清恶灵的计划不会因为你们的悲伤而停止，结界也不会因为你们的怨恨而多支撑一刻！”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些被死死拉住、仍在哭泣挣扎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带下去！带到安静的地方，让他们发泄、让他们哀悼。他们此刻的心，已无法再负担接下来的任务，强行留下，只会干扰进程，徒增无谓的牺牲。”
几名较为冷静、地位较高的老通灵者立刻执行命令，带着复杂的心情，几乎是半强制地将那些失去亲人的同事和学徒带离了广场中心。
悲痛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却依然在广场边缘回荡。
杨光的目光转向剩下的人群——那些虽然心有戚戚，甚至可能不认同他手段的残酷，但自身并未在本次肃清中直接失去至亲的工作人员。
“现在，站在这里的你们！”杨光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每个人心中的犹豫：“你们是选择继续恨我，沉浸在无用的指责中？还是选择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为你们的子孙后代，彻底抹去恶灵的威胁？”
他环视四周，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萨蕾妮会长以通灵师的实力，布下这庞大的结界，是大陆亘古未有的奇迹，但它的光芒，能照耀西城几日？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在流逝，每一分每一秒，结界的力量都在消耗！
这是西城，是你们世代生活的家园，是彻底摆脱恶灵阴影的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第一区民众的血，已经流了。如果我们就此停下，让结界消散，让恶灵继续潜伏、肆虐……那么，今日所有逝去的生命，都将变得毫无价值！
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将永远活在灰雾的恐惧之下，重复着被狩猎、被吞噬的噩梦！今日的牺牲，就会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毫无意义的屠杀！”
他的话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许多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挣扎、痛苦，但最终是无奈和一丝被唤醒的责任感。
他们不赞同杨光的残酷，甚至可能在心里也咒骂过他，但他们更清楚恶灵的可怕，更渴望安静的生活。
机会，真的只有这一次。
杨光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诚：“为了不让第一区的血白流，为了西城的未来，需要你们去组织、去安抚、去维持秩序！
那些已经确认安全的第一区民众需要安置、需要引导。
接下来的第二街区、第三街区……乃至整个西城！
我们需要建立起更有序、更高效的流程，尽可能减少……后续的无谓伤亡。”
沉默笼罩着广场。
悲戚的哭声从远处传来，更显得此地的寂静沉重。
那些留下的工作人员，相互交换着复杂的眼神。
仿佛被按下了启动键，压抑的气氛被打破。
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阴霾，眼中藏着不满和忧虑，但他们还是默默地转身，走向西侧深处。
那里有惊魂未定、需要安抚的第一区民众。
他们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指挥治安官，疏导人群，分发水和食物，用僵硬的声音说着安抚的话语。
他们将自己的愤怒、悲伤和对伊文斯的怨恨，深深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为了那渺茫却唯一的希望，为了不让亲人和同胞的鲜血彻底白流，他们选择了暂时服从这柄染血的“快刀”。
杨光看着人群散开，秩序开始恢复，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转身，重新走向那辆安静的马车。
车厢内，罗伯特闭目盘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力光晕，显然恢复得不错。
杨光掀开车帘一角，声音平稳无波：“罗伯特，时间紧迫。半小时后，第二街区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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