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东赔着笑解释。
你还是太年轻，没看出这事背后的严重性！杨厂长激动地站起身，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许大茂撺掇他父母诬告你，背后肯定是李副厂长在捣鬼。”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破坏十一车间的生产，好把我挤 ！
见王卫东对这场暗斗毫无警觉，杨厂长干脆把话挑明。
原来如此，您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王卫东装作恍然大悟，还郑重其事地举起拳头表态，这次教训让我提高了警惕！
杨厂长满意地点点头：卫东啊，轧钢厂就是你的后盾。
咱们不惹事，但也不能任人欺负！
厂里决定，扣发许大茂半个月工资，暂停他放映员的工作。”
谢谢厂长！王卫东深深鞠了一躬。
这个严厉的处分能通过厂委会，说明杨厂长依然牢牢掌控着局面——这对尚在成长中的十一车间来说是个好消息。
离开厂长办公室，王卫东本要回车间，突然想起娄晓娥嘱咐他去医务室买药，便转身往医务室走去。
正值上班时间，来看病的大多是工人家属，排队的人不多。
透过玻璃窗望去，意外发现今天只有丁秋楠一位医生坐诊。
王卫东顿时踌躇起来——自打上次闹得不愉快后，两人再没见过面。
但想到妻子的叮嘱，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排进了队伍。
下一位！
医务室里，丁秋楠刚给病人打完针，正用酒精棉擦拭针头。
门轴吱呀作响，王卫东默默站在了她身后。
哪里不舒服？丁秋楠头也不回地问道。
想开点消肿的药膏。”
王卫东老实回答。
这声音听着耳熟，丁秋楠放下针筒转身，正对上王卫东那张憨厚的脸庞。
她身体骤然一僵，半晌才缓过神来，故作平静道：请稍等。”
医务室的消炎药所剩无几。
丁秋楠迟疑片刻，还是从玻璃罐中舀出一勺乳白色药膏，装入小药瓶，又取了一包棉签。
这是青霉素油剂，每日三次涂抹患处。”
青霉素？管用吗？王卫东盯着药瓶里乳白的膏体问道。
丁秋楠绷着脸解释：若是不满意，可以换土方药膏。”
要！当然要！多少钱？王卫东赶忙将药瓶揣进兜里。
这可是紧俏的青霉素，如今虽非战时，仍是稀罕物，寻常病症大夫都舍不得开。
三毛。”
丁秋楠语气冷淡。
王卫东暗自叹气，放下钱道谢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丁秋楠心绪纷乱。
王卫东与娄晓娥领证的消息早已传遍轧钢厂。
她原以为再见时能泰然处之，此刻才知高估了自己。
心头那片空白，终究无法填补。
错过便是永别么？
她呆立如雕塑，直到下个病患的呼唤将她惊醒。
......
车间办公室里，王卫东将药膏递给娄晓娥：要我帮忙吗？
娄晓娥双颊绯红，嗔怪地瞪他：忙你的去！
得令！
想到要给姑娘家涂抹私密处，王卫东也觉尴尬，赶紧溜去实验室查看进度。
江工和佟志的流水线设备研发颇为顺利。
这位二手科学家曾接触过类似设备，加上佟志与大庄两位老师傅的丰富经验，仅半日便敲定图纸。
待机械厂按图加工完毕，便可扩大生产。
届时还需招募更多临时工。
薪酬仍采用计件制——这种低技术工种若与正式工同酬，怕要惹出乱子。
忙碌间已至晌午。
刚搂着媳妇想小憩，俞长生就在外头嚷嚷起来。
王卫东只得披衣出门，迎面就被拽住胳膊：卫东哥，车队来应聘的司机到了，牛哥让你帮着掌眼。”
大中午的也不消停？
最近活多，就这会儿得空。
牛哥拿不准主意，帮帮忙！
行吧，抓紧完事我好补觉。”
调度室外排起长龙，尽是精壮小伙——这年头方向盘可是金饭碗。
若是能有个正式编制，十里八乡的媒婆都得踏破门槛来说亲。
王卫东和瘦猴一前一后走进调度室。
车队的人正忙着搬桌椅，布置场地。
牛志军瞧见王卫东进来，连忙招手示意。
你可算来了，我这头一回负责招人，心里没谱。”
本来该人事科管这事，但焦科长去学习了。”
再加上司机岗位特殊，杨厂长就让车队自己把关。”
你之前招过临时工，驾驶技术又过硬，得帮我掌掌眼。”
十一车间招临时工时，街道办主任搭了把手。
那时候只要四肢健全就行，哪用考虑什么专业技能。
可卡车司机不一样。
王卫东刚要推辞说没经验。
余光却在应聘队伍里扫到个熟面孔。
略一思忖，他点头应下：行，反正都要从头培训，重点考察人品和文化程度就行。”
这年头没有驾校，想当卡车司机只能先入车队，直接上车实操。
牛志军咧嘴一笑：咱想一块儿去了，那现在开始？
......
开始吧！王卫东拍板。
牛志军扭头对旁边司机使个眼色，那人立刻跑去开门。
轧钢厂司机招聘会正式开场。
调度室外。
崔大可往手心啐口唾沫，仔细抿了抿油光水滑的头发。
上回他因为 梁拉娣吃了官司。
幸亏白石公社书记出面周旋。
加上他认错态度好，又赔了梁拉娣一笔钱。
这才改成拘留，蹲了二十来天号子。
前两天刚放出来。
听说轧钢厂招司机，崔大可立马跑来碰运气。
他早几年就盘算着农转非。
最近好不容易攒够本钱，打点好公社领导。
借着送猪机会混进轧钢厂后，他就物色起结婚对象。
没想到最合适的梁拉娣差点用焊枪给他开瓢。
更倒霉的是被半路杀出的王卫东送进了局子。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总算等到新机会。
崔大可自信满满——他兜里揣着敲门砖呢。
等会儿往面试官桌上一拍，不信他们不点头。
见前头的人灰头土脸出来，他整了整衣领昂首挺胸走进去。
轧钢厂车队，我崔大可不进谁进！
结果一抬头就傻了眼。
主考官席上赫然坐着王卫东。
这小子不是早调走了吗？
崔大可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想溜。
有这煞星在，肯定没戏。
难道留着自取其辱？
可城市户口的 让他挪不动腿。
万一...万一成了呢？
他可是备足了厚礼，足足两根小黄鱼。
王卫东看不上他，总不会看不上金子吧？
在崔大可眼里，这世上就没有不沾腥的猫。
崔大可心怀侥幸地坐了下来。
办公桌后的王卫东看着局促不安的崔大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正是因为在人群中发现了这个禽兽才特意留下的。
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狡猾，连流氓罪都没能要了他的命！
牛志国并不清楚王卫东和崔大可之间的过节，只当他是普通应聘者。”
做个自我介绍吧。”
崔大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但开口时声音仍有些发颤：两位领导好，我叫崔大可，南石公社人，今年二十六......
等等！王卫 然打断，皱眉问道：你说你多大？
二、二十六啊。”
崔大可结结巴巴地回答。
王卫东冷笑一声，用笔轻敲桌面：崔大可同志，应聘必须如实交代。
若发现造假，立即取消资格！
崔大可顿时蔫了，低着头老实交代：其实...三十六岁。”
牛志军诧异地来回打量两人，隐约察觉其中另有隐情。
单就虚报年龄这一点，他就对崔大可印象极差。
这种弄虚作假之徒，谁知道日后会惹出什么乱子？
不过见王卫东没有赶人，牛志军也就按兵不动，冷眼旁观。
被打断的崔大可一时语塞，只得从头说起。
这次他不敢再有隐瞒，将家世背景和盘托出：祖传十八代的屠户，连续几年的公社先进......
说到最后，他神秘兮兮地暗示：只要录用他，就能解决车队的粮食问题。
这话引得王卫东和牛志军相视一笑。
车队是什么地方？跑长途的能用全国粮票赚差价，短途的到哪儿都管饭，崔大可这纯属班门弄斧。
眼看两人不为所动，崔大可一咬牙，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灰布包放在桌上，谄媚道：两位领导辛苦，这是俺从公社带的土特产，一点心意......
王卫东用笔挑开布包，两根金灿灿的小黄鱼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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