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恙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极致奢华却也极致诡异的宫殿内。殿顶镶嵌着散发幽光的明珠,照亮四处垂落的柔软纱幔,纱幔颜色各异,以深浅不一的粉、紫、红为主,无风自动,带来阵阵甜腻熏香。地面铺着厚厚的、绣满繁复花卉的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殿中摆放着许多精美器物,多是玉器、水晶,雕刻着花草蝴蝶,精美绝伦,却透着一股沉沉的、属于幽冥的死气。
而他,正被按坐在一张宽大的、铺满柔软丝绸的贵妃榻边。两名面容姣好却眼神空洞的侍女鬼正一左一右“伺候”着他——她们强行剥去了他原有的魂力幻化的墨蓝劲装,换上了一套极其轻薄、用料节省的……粉衣。
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淡粉色鲛绡纱,层层叠叠,却遮不住什么,反而在幽光下更显暧昧。衣领开得极低,袖子宽大飘忽,腰间仅以一根同色丝带松松系住。未恙从未穿过如此颜色、如此款式的衣物,这粉色刺眼得让他作呕,轻薄得让他感觉如同赤身裸体!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他浑身僵硬,脸色铁青,魂力在体内暴躁地冲撞,却发现自己被下了更厉害的禁制,连自爆魂体都做不到,只能像个人偶般任人摆布。
侍女鬼退开后,珠帘轻响,伴随着那熟悉的、甜腻腐朽的花香,珣花缓步走了进来。他已换了身装扮,依旧华丽无比,一袭深紫绣金线的宽袍,墨发披散,仅用一支剔透的紫玉簪斜斜绾住少许。他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那双多情的紫眸落在未恙身上,从头到脚细细欣赏,尤其在看到那身粉衣时,眼中满意之色更浓。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珣花在未恙对面的一张软椅上坐下,姿态闲适,嗓音磁性,“瞧瞧,这么一打扮,比方才在鬼市顺眼多了。这粉色,很衬你的魂色。”
未恙紧抿着唇,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死死瞪着珣花,如果能用眼神杀人,珣花此刻早已被凌迟千万遍。他打定主意,绝不开口说一个字。
珣花对他的怒视毫不在意,反而觉得更有趣。他支着下巴,慢悠悠地问道:“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你那枚戒指,似乎有些意思。”
未恙垂下眼帘,盯着地毯上妖异的花纹,一言不发,用沉默表达着最极致的抗拒。
“呵,还是个倔脾气。”珣花轻笑一声,并不生气,反而起身,缓缓踱步到未恙面前。他伸手,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挑起未恙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不说话?没关系。本王有的是时间,慢慢教你规矩。在这百花殿里,你会开口的,也会……学会取悦本王。”
他的指尖顺着未恙的下颌线滑动,带着一种狎昵的意味,紫眸中流淌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兴趣。“模样好,魂体根基也不错,性子更是带劲……本王这次,还真是捡到宝了。”
说着,他俯下身,靠近未恙,那甜腻的花香几乎将未恙包围。另一只手,竟朝着未恙腰间那根松垮的丝带探去,意图不言而喻。
未恙脑中“轰”的一声,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取悦他?规矩?做梦!他这身子,他这魂魄,就算烂在幽冥最肮脏的角落,也绝不会让这变态鬼王碰一下!他心里还堵着对谢墨微那股滔天的恨与执念,他还想着有朝一日……哪怕是用强迫的、用报复的方式,也要把自己“留”给谢墨微!他怎么可以在这里,以这种屈辱的姿态,被另一个男人……
而且,他未恙,绝不可以是下面的那个!这是底线,是刻入他魂魄深处的偏执!
就在珣花的手指即将碰到丝带的刹那,未恙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或许是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或许是“情”戒指在禁忌威胁下输送的微弱反抗之力——他猛地挣脱了珣花挑着他下巴的手,身体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向前一扑!
目标不是珣花的手,也不是他的身体,而是……珣花近在咫尺的、那截裸露在衣领外的、白皙优美的脖颈!
未恙张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不是人,是鬼魂,这一口蕴含了他所有的怨愤、屈辱、不甘与疯狂!魂体撕咬魂体(或珣花这类存在的灵体),带来的不是血肉的痛楚,而是直接作用于本源魂力的剧烈震荡与创伤!
“唔——?!”
珣花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被下了禁制、看似只能任他宰割的小鬼,竟然敢反抗,而且是以如此原始、如此野蛮、如此出乎意料的方式!脖颈处传来的剧痛和魂力被撕扯的震荡,让他那永远慵懒带笑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瞳孔骤缩,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闷哼。
他下意识一掌拍出,磅礴的鬼王之力将未恙狠狠震飞出去!
未恙重重撞在殿中的玉柱上,魂体一阵剧烈动荡,几乎要再次散开,粉衣凌乱,嘴边还沾染着从珣花脖颈处撕扯下的、丝丝缕缕精纯而冰冷的紫金色魂力光屑。他趴在地上,抬起头,染血的嘴角却咧开一个疯狂而狠戾的笑容,眼中满是报复的快意和决不妥协的凶光,仿佛在说:敢碰我,就咬死你!
珣花站在原地,抬手捂住脖颈。那里虽然没有流血,却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泛着黑气的齿痕,魂力正丝丝缕缕地从伤痕中外泄,带来持续的刺痛和麻痒。他低头看了看指尖沾染的、属于自己的魂力光屑,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如同受伤小兽般凶狠瞪着他的粉衣小鬼,脸上的惊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幽深、更加难以捉摸的情绪。
没有暴怒,没有立刻将未恙撕碎。他轻轻“啧”了一声,指尖拂过颈间的齿痕,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奢华的大殿中回荡,带着几分意外,几分玩味,还有一丝……愈发浓厚的兴味。
“有意思……”珣花紫眸微眯,目光锁死在未恙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真是……太有意思了。不仅敢瞪本王,还敢咬本王……”
他缓缓走近,在未恙警惕又凶狠的目光中蹲下身,仔细打量着未恙嘴角的血迹和眼中的疯狂。
“小野鬼,你成功引起了本王的注意。”珣花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危险的温柔,“本来只想收个赏玩的藏品……现在看来,或许能养出点别的乐趣。”
他伸出手指,似乎想再去碰未恙的脸,但在看到未恙下意识龇牙、做出防御姿态时,又停了停,笑意更深。
“很好,继续保持。”珣花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恢复了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从今天起,你就住在百花殿。这身衣服,穿着。什么时候学会乖顺,什么时候……我们再慢慢聊。”
说完,他不再看未恙,转身拂袖而去,只有那甜腻的花香和颈间隐隐作痛的齿痕,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殿门无声关闭,留下未恙独自趴在冰冷奢华的地毯上,粉衣凌乱,魂体受损,心中却燃着一团更旺的、不肯熄灭的恨火与倔强。
珣花……你想驯服我?
做梦。
我就是魂飞魄散,也要崩掉你一颗牙!
而未恙不知道的是,走出大殿的珣花,抚摸着颈间齿痕,紫眸中异彩连连,低声自语:“够烈,够味……谢墨微?呵,看来这小鬼的故事,比本王想的还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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