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缝里渗出的霉味混着朱砂的腥气，云逍的匕首刚撬松第三块砖，就听见“咔嗒”轻响——暗格里的机关被触动了。他示意李青退后，自己屏住呼吸，指尖在砖面上轻轻一推，整面墙竟像书页般无声翻开，露出个嵌在墙体内的紫檀木龛。
“好精巧的机关。”李青凑近细看，龛顶雕着镇墓兽的纹路，兽眼是两粒猫眼石，在烛光下泛着幽光。木龛深处躺着个鎏金锦盒，盒盖上盘着条青玉螭龙，龙爪紧扣着盒扣，鳞片间还嵌着细小的朱砂点。
云逍的桃木剑突然发出嗡鸣，剑穗上的天蓝色流苏无风自动。他伸手触碰盒扣，指尖刚碰到青玉螭龙的角，整座木龛突然剧烈震动，镇墓兽的猫眼石瞬间转为血红色。李青眼疾手快，将苏荣给的镇魂符拍在龛顶，符纸瞬间燃尽，震感才渐渐平息。
“周管事果然留了后手。”云逍抹去额角的冷汗，从怀里掏出根银针——正是苏荣给他的破阵针。银针插入盒扣的刹那，鎏金盒突然发出刺目金光，盒盖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的翡翠翎子。
那支翎子足有两尺长，翡翠质地通透如冰，翎管上缠着九道金丝，每道金丝末端都系着极小的银铃。李青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翎羽，突然听见无数孩童的哭声从翎管深处传来，混着铁链拖地的声响，震得她耳膜生疼。
“别碰！”云逍猛地拽住她的手腕，桃木剑横在身前，“这翎子被下了锁魂咒，每个银铃里都封着个童魂。”他指着翎管上的金丝，“九道金丝对应九宫方位，看来周管事当年在帮阴无常收集生魂。”
李青的指尖突然摸到翎管末端的刻痕，借着烛火细看，竟是行极小的篆字：“百鬼幡成时，万童归阴司。”她猛地想起青溪镇城隍庙的账本，那些失踪孩童的生辰，竟与苏州城近期的“阴司节”日期完全吻合。
“阴司节是十月十五，”李青的声音发颤，“再过三天就是了。”她从怀里掏出账本，泛黄的纸页上，每个失踪孩童的生辰旁都画着个极小的“祭”字，“这些孩子的生辰八字，全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体’，正是炼制百鬼幡的最佳材料。”
云逍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突然想起苏荣说过，阴无常的百鬼幡图谱被苏荣祖父改过，导致炼制的幡旗有缺陷，只能依靠活人献祭来补全。而周管事偷玉麒麟的戏服，正是为了获取图谱上的正确符文。
“翡翠翎子里藏着东西。”李青突然指着翎管，“你看这里，翡翠的纹路不对。”
云逍凑近细看，果然发现翎管内部有处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人用内力震开的。他用银针轻轻挑开裂痕，里面掉出张卷成细条的羊皮纸，展开时，一股腐尸味扑面而来。
“这是……周管事的字迹。”云逍皱眉辨认，“‘玉麒麟知百鬼幡下落，毒杀之，取其戏服上的图谱残页。阴无常允诺事成后，封我苏州城鬼王，享千年香火。’”他的声音突然发紧，“落款是民国十七年腊月十八，正是玉麒麟出事的当天。”
李青的心跳得像擂鼓。她突然明白，周管事毒死玉麒麟，根本不是为了夺班主之位，而是为了讨好阴无常，获取百鬼幡的炼制方法。而玉麒麟戏服上的图谱残页，很可能就是苏荣祖父当年改动过的关键部分。
“苏荣说过，百鬼幡需要百个纯阴体的生魂。”李青指着账本上的数字，“现在已经有九十八个孩子了，还差两个。”她猛地抬头，“阴司节那天，他们会在苏州城的某个地方完成献祭，到时候……”
“到时候百鬼幡成，阴无常就能打开阴阳界的缺口，让恶鬼涌入阳间。”云逍的声音冷得像冰，“而献祭的地点，很可能就是当年苏家药庄的遗址——那里是苏州城阴气最重的地方。”
就在这时，木龛突然再次震动，镇墓兽的猫眼石发出刺目红光。云逍意识到不对劲，刚要带着李青离开，整面墙突然剧烈晃动，无数黑色藤蔓从砖缝里钻出来，藤蔓上长着带倒钩的尖刺，朝着两人扑来。
“是阴无常的鬼藤！”云逍挥剑斩断藤蔓，桃木剑砍在藤蔓上发出金属般的脆响，“李青，快用苏荣给的溶血草汁！”
李青慌忙掏出瓷瓶，将草汁泼向藤蔓。草汁接触藤蔓的瞬间，腾起大片白烟，藤蔓发出凄厉的尖啸，迅速枯萎变黑。云逍趁机拉着李青冲出暗格，刚关上暗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轰”的巨响，整面墙在剧烈震动中轰然倒塌。
两人惊魂未定地回到后台，正撞见苏荣和柳月娘搀扶着玉麒麟的虚影。虚影的轮廓已经很淡，勉强能看出是玉麒麟的模样，他的手按在柳月娘的肩头，眼神里满是愧疚。
“对不起……”虚影的声音断断续续，“当年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没能保护好你们……”
“不怪你。”柳月娘的眼泪掉下来，“祖母说，你是她见过最正直的人。”她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这是你和祖母的定情物，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虚影接过玉佩，光芒大作。玉佩突然发出刺目金光，将虚影笼罩其中。光芒散去时，虚影已经消失不见，玉佩却变成了完整的麒麟衔月图，散发着柔和的光。
“他去轮回了。”苏荣轻声说，“带着真相和释然。”
李青将翡翠翎子和周管事的字条递给苏荣，把刚才的发现告诉了她。苏荣的脸色变得凝重，她突然从药箱里拿出个青铜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东北方——正是苏家药庄的遗址。
“阴司节那天，他们会在药庄遗址献祭。”苏荣握紧罗盘，“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云逍点头，眼神坚定：“我去通知陈捕快，让他调派人手。”
李青看着手里的账本，突然想起什么：“等等！账本里有两个孩子的生辰是同一天，都是十月十五！”
苏荣猛地抬头，眼神锐利：“那两个孩子，就是最后的祭品。”
柳月娘突然想起什么，从箱笼里翻出个布包，里面是件婴儿的襁褓，襁褓上绣着个“周”字：“这是我在祖母的遗物里找到的，她说这是给我准备的，可我从来没见过。”
李青接过襁褓，突然发现襁褓的边角绣着极小的百鬼幡图案，幡角缠着锁魂链。她猛地抬头，与云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原来柳月娘就是最后的祭品之一！
“阴司节那天，他们会献祭两个纯阴体的孩子。”云逍的声音低沉，“一个是柳月娘，另一个……”
“是林秀的弟弟。”李青接过话头，“他的生辰也是十月十五。”
苏荣突然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这是溶血草提炼的药丸，能暂时掩盖纯阴体的气息。你们带着柳月娘和林秀，去药庄遗址阻止献祭。”
云逍接过药丸，眼神坚定：“我们一定会阻止他们。”
李青握紧账本，眼神里满是愤怒和决心：“我要让阴无常和周管事付出代价，为那些无辜的孩子报仇。”
柳月娘攥紧翡翠翎子，眼神里满是仇恨：“我要让周家的人知道，他们犯下的罪行，永远都不会被原谅。”
苏荣望着东北方，眼神里满是坚定：“我要为苏家讨回公道，让祖父和族人的在天之灵安息。”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必死的决心。他们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但为了那些无辜的孩子，为了真相和正义，他们必须战斗到底。
窗外，雪还在下，落在戏楼的红灯笼上，晕开一片片朦胧的红。李青望着窗外，突然觉得，这场雪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送行，又像是在为那些无辜的孩子哭泣。
“我们走吧。”云逍轻声说，“时间不多了。”
四人收拾好行装，走出戏楼。雪地上留下四串脚印，朝着东北方延伸而去，像是一条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路。而在路的尽头，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决定苏州城命运的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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