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黎明出发,黄昏离开,一天中有大半时间都坐在屏障外,隔着那层看不见的墙,陪着魏无羡。
他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有时候看书,有时候弹琴(特意带了一张琴来)经常给魏无羡弹《洗化》还有《无羁》,有时候就那么坐着边弹边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起初还会跟他说话,聊些无关紧要的事。但渐渐地,他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一整天都不会主动说一句。
蓝忘机也不催他,就陪着他沉默。
直到有一天,魏无羡终于忍不住问:“蓝湛,你天天来这里,云深不知处的事情怎么办?”
“有兄长在。”蓝忘机回答得很简单。
“可是……”
“魏婴。”蓝忘机打断他,目光平静却执着,“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魏无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继续望着湖面发呆。
那天晚上,蓝忘机没有走。
他第一次尝试在归墟湖边过夜。午夜时分,他被一阵轻微的啜泣声惊醒——是从屏障里传来的。
蓝忘机立刻起身,看到魏无羡蜷缩在水晶树下,肩膀微微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兽。
“魏婴?”蓝忘机贴在屏障上,“怎么了?”
魏无羡没有回应,只是哭,压抑着声音,哭得喘不上气。
那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蓝忘机心急如焚,却无法触碰他。他只能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魏婴……魏婴别怕……我在这里……”
哭了大约一刻钟,魏无羡才慢慢停下来。他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已经恢复了那种淡漠的平静。
“对不起,”他说,“做了一个噩梦。”
“梦到什么?”
“梦到你……不理我了。”魏无羡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下一秒就会散掉,“因为我变得这么难看,这么无趣……”
蓝忘机的心像是被狠狠攥紧了。
“不会。”他斩钉截铁地说,“永远不会。”
魏无羡看着他,看了很久,最后轻轻“嗯”了一声,又低下头,不再说话。
但从那天起,蓝忘机注意到,魏无羡发呆的时候,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手指在沙滩上写字。
写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蓝湛。
一遍,又一遍。
温宁回到星寂海后,把自己关在镇海垒里三天三夜。出来时,他找到了蓝忘机。
“含光君,”温宁的眼睛红肿着,但眼神很亮,“我有一个想法。”
“说。”
“公子的魂魄被分割,是因为他与归墟核心绑定了。但如果……我们能找到一种方法,既不解除绑定,又能让他那部分缺失的魂魄‘生长’回来呢?”
蓝忘机猛地抬头:“怎么做?”
“补魂。”温宁说,“用最纯粹的生灵愿力,一点一点滋养他那部分残缺的魂魄。就像……给一棵枯死的树浇水,只要根系还在,总有一天会重新发芽。”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但这需要很多人,很多很多的助力。而且……可能要用很久,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无所谓多久。”蓝忘机说,“只要能让他回来。”
“那我去准备。”温宁说,“星寂海心域能汇聚愿力,我可以先从这里开始。”
“我也去。”江澄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色阴沉,“云梦江氏治下有百万百姓,我让他们每天祈福一炷香的时间,不难。”
金凌的声音也从后面传来:“兰陵金氏也可以。”
蓝思追和欧阳子真对视一眼,齐齐行礼:“含光君,我们也想出力。”
刚刚好聂怀桑也来了,说‘:我们宗门也想给魏兄助力’,蓝忘机的目光扫过众人,往日里如寒潭般平静的眼眸,竟第一次漾起了温度,没有多余话语,只清晰落下一句:“好。”
那一天,一个庞大而沉默的计划开始了。
温宁改造了星寂海心域,让它成为一个巨大的愿力收集与转化阵法。
江澄、金凌,聂怀桑,回到各自属地,以宗主的名义下达了最温和却也最不容违抗的命令——每日黄昏,家家户户需点燃一炷特制的安魂香,香中混入了能引导愿力的特殊材料。
蓝思追和欧阳子真,蓝景仪则负责联络其他仙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出乎意料的是,几乎所有的宗门都答应了——因为他们都欠魏无羡一条命。
一个月后,第一缕金色的愿力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星寂海,经由温宁的转化,化作一道纤细却坚韧的光流,注入归墟湖畔。
魏无羡正坐在树下发呆,忽然感觉到一股暖流渗入身体。
很微弱,但很温暖。
像冬天的第一缕阳光。
他抬起头,看到屏障外的蓝忘机,正静静地看着他。
“蓝湛,”他第一次主动开口问,“那是什么?”
“是大家在帮你。”蓝忘机轻声说,“一点点,把你丢掉的东西,找回来。”
魏无羡怔怔地看着那缕金光没入自己心口,许久,才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谢谢。”
然后,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
砸在归墟的沙地上,漾开一圈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但这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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