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隘口窄度合适，且能供他们借力上下的区域只有上来时那个地方。
上来和下去是同一条路，但攀升和下降所消耗的体力总归不同。
爬上来时哑巴的体力摆在这里，易川没有把握，下去时倒是想要自己试上一试，靠人不如靠己，这是他和易朵从小被念叨得耳朵都磨出茧子的家训。
所以尽管有些危险，他也没有寻求帮忙的意思，只是宁浮一恰巧也要下去，倒是有些让他意外。
易川思索了一下，让宁浮一先下去还能给他自己上一道安全保障，他若是失足掉了下去，凭借两人都在守序者共事的这层同事关系，宁浮一应当不会见死不救吧？
两人站在岩峰边沿，都没有立刻动作。
宁浮一俯瞰崖下的隘口底，一阵风刮过，岩壁的石粒簌簌掉落，他却没有丝毫畏惧。
收回视线，主意已定，“再用刚才的方法并不合适，不如……”
他本意欲背着易川下去，但话还没说完，就见易川抢着比划了个手势。
宁浮一微微蹙眉，“你让我先下去？”
易川立马点头，心中暗道好险，差点就被宁浮一拒绝了，好在他反应够快，不用想就知道，宁浮一后面的话肯定是“不如你试着自己下去”。
虽然和他的想法一致，但自己提出来和被人委婉建议之间，还是自己提出来更有男子气概。
宁浮一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易川。
半晌，微一点头，转身一脚踏入裂口，在两侧岩壁几个轻点，身影转瞬消失不见，竟比上来时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与宁浮一的潇洒不同，易川下攀时根本不敢往下看，等到了半中央，体力就已经快要消耗殆尽。
以前只玩过有保护措施攀岩的他，根本没想到下去也这么耗体力，毕竟之前攀到顶端时，只需要解放双手保护绳就会带他下降。
易川深吸一口气，把所有念头都抛掉，一门心思只专注在下一个落点，将十几米的距离分解为每一次移动。
脚触及平地时，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宁浮一并没有走，易川下攀时的窘迫他全看在眼里，发抖的手，无处安放的目光，以及体力不支时的摇摇欲坠。
他眼底掠过一丝复杂，自小身处高位，身边围拢的人多是趋炎附势之辈，形形色色人鬼参半，或明或暗的攀附从未断绝，像易川这种放着捷径不走，偏要凭一己之力硬闯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若是让那些削尖了脑袋想贴上来的人看见，一定会嗤笑易川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先前便隐隐萦绕的怪异感此刻愈发清晰，易川那些看似合群的举动下，似乎藏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观念。
他忽然觉得，易川的身体里面像是住着一个纯净的灵魂，隔着一层无形的透明壁垒，静静观察着这个世界的浑浊，尝试着靠近，尝试着融入，但那层与生俱来的隔阂，终究显露出与众不同。
一个荒诞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这个人就像是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但……这可能吗？
宁浮一复杂的眼神被黑绸带遮了个彻底，易川发现他没有立刻去收晶核，而是在这里等着，心里有些感动，但他下来已经多花了时间，必须得赶紧赶路。
两人方向不同，易川冲宁浮一感激一笑，抬手摆了摆，也不管宁浮一的回应，转身就要开跑。
可刚跑出一步，膝盖就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易川急忙扶住侧面崖壁。
易川瘪了瘪嘴，有点丢面子啊这样。
“易川。”
听见宁浮一叫他，易川疑惑转身，一个黑色块状物迎面飞了过来，易川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是通讯器。
“按侧面按钮通话。”
听到这话，易川板着脸，他一个口不能言的人到底要怎么通话。
“易川，”宁浮一没有任何不耐，又叫了他一声，易川抬头，只听宁浮一说，“发声我听听。”
易川疑惑，试探性地“呃”了一声。
哑巴为什么能发声这个问题他之前倒是问过系统，系统给的解释是——言语功能障碍有很多种类型，完全不能发出声音的属于声带出了问题，哑巴这种更像是脑功能问题导致的能发声却不能组织语言。
宁浮一像是不满意一样，“大声一点。”
易川压着性子，“呃！！”
宁浮一嘴角勾了下，下一秒就消失不见，点头，转身就走。
易川：？玩我呢？
宁浮一的声音飘来。
“遇到丧尸就用这个音量呼救。”
“我会来救你。”
第一句话传入耳里时，易川嘴角抽了抽，还想跟系统吐槽两句。
可后一句话落下时，他却没来由的心头一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涌了上来，像已经结痂的伤口，不痛不痒，但不经意摸到时仍会浮上先前痛的感觉。
易川甩了甩头，把这奇怪的感觉抛诸脑后，通讯器揣进兜里，头也不回地朝装甲车的位置跑去。
这条隘口果然如去时一样，没有任何丧尸的身影，易川估摸着说不定是周围的丧尸全被抽调去攻打人类了。
回到隘口入口时，装甲车仍旧孤零零地停在那里，易川打开后车门，跨上后备仓争分夺秒地搜找着需要的弹药，临了还拿上了巴伊心心念念的火箭筒。
等到转身要下车时，余光里却出现了一个移动的身影。
即将触地的脚收了回来，借着车壁的遮掩，易川屏住呼吸望着那距装甲车只剩一百多米距离的不速之客——一只进阶丧尸。
看丧尸来的方向，正是他们的来路，也是正面战场所在方位。
与刚才遭遇的第二波丧尸一样，在正面战场结束了很久之后，一只进阶丧尸撤了回来，十分反常。
易川没有时间去思考此中原因，手已经先一步摸上了兜里的通讯器。
人在遇到危险时总是会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但他却强迫自己松开了手中的通讯器。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先前有人的时候他不好发挥，现在没有其他人在身边，正是他获得进阶丧尸晶核的大好机会。
易川眼神一变，心中已有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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