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明的声音带着颤音，在大厅里回响。他的腰弯得很深，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辉煌的宴会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娘们才玩远程放下了刀叉，眉头紧锁。他最看不得这种场面。
网恋被骗3w8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他端起水杯，轻轻晃动，眼神冰冷。剧本，标准的剧本。卖惨，博同情，画大饼，最后引君入瓮。他见得太多了。
机你太美捅了捅身边的李默，压低声音：“主线剧情来了？拯救四万Npc，听起来奖励很丰厚的样子。”
迟暮上前一步，伸手扶住白启明的胳膊，阻止了他继续鞠躬。
“白管理者，您的请求，我们心领了。但这件事情太重大，已经超出了我能决定的范围。”迟暮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被对方的情绪感染，“我需要时间观察，也需要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我们的领袖。最终的决定，必须由他来定夺。”
他的话术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同情，又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承诺。
白启明缓缓直起身，他用手帕擦了擦泛红的眼角，脸上重新挤出一个沉重又充满希望的笑容。
“我理解，我完全理解。这是大事，谨慎是必要的。”他点了点头，“观察期没有问题。我只希望，你们的速度能快一些。方舟……真的等不了太久了。”
他再次看向众人，目光诚恳：“无论如何，今晚，请务必在方舟休息。我已经为各位，包括你们那位新同伴，都安排了独立的休息室。就当是……我个人，对我未来救命恩人的一点小小敬意。”
欢迎宴会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玩家小队在普罗米修斯的带领下，来到了宴会厅旁边的休息室。
小白正局促不安地坐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和他之前见过的“牛排”一模一样的食物，但他一口都没动。
看到迟暮他们进来，小白立刻站了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大……大人们，你们用完餐了？”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娘们才玩远程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差点把他拍个趔趄。
白启明安排的休息室就在宴会厅的同一楼层。每一间房门都是厚重的金属材质，通过掌纹和虹膜双重识别开启。
普罗米修斯为每个人录入了临时权限。
当小白跟着众人走进属于他的房间时，他彻底呆住了。
这房间大得超乎想象。柔软的地毯，智能调节光线的穹顶，可以随意切换窗外景色的全息投影墙，还有一个独立的、带巨大浴缸的卫生间。房间中央的圆形大床上，被褥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
“大人……这……这是给我的？”小白的声音都在发抖。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地方。他住的那个鸽子笼，还没有这个卫生间大。
“安心住下。”迟暮对他点了点头，“我们就在隔壁，有事随时联系。”
安顿好小白，迟暮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没有欣赏这里的豪华设施，而是立刻在团队频道里发出了集合信息。
“所有人，来我房间，301室。”
不到五分钟，所有队员都聚集在了迟暮的房间里。
“我先说，我觉得那姓白的有问题。”网恋被骗3w8第一个开口，他靠在墙上，双手抱胸，“一套组合拳打得太熟练了。先展示肌肉，秀他们的高科技和乌托邦；再卖惨，说什么能源危机，发动感情攻势。最后给点甜头，用豪华房间收买人心。这套路，我熟。”
“可，能源危机听起来不像是假的。”傻子才玩近战推了推眼镜，“一个全封闭的地下城市，能源就是命脉。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只剩一年，那他们确实需要外界的援助。他的表演可能夸张，但动机是合理的。”
“那咱们就帮呗！”娘们才玩远程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四万多条人命呢。咱们把他们接到黎明城去不就行了？还能换一堆高科技，怎么看都不亏。”
“你想得太简单了。”迟暮摇了摇头，“第一，这个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第二，我们对这个避难所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那个白启明，他说的话，不能全信。”
迟暮的视线扫过众人：“我们必须搞清楚，这里的管理者有没有恶意。”
他站起身：“我们再去最上层看看。这一次，带上小白。”
“带他去？他那么胆小，能干什么？”机你太美有些不解。
“正因为他一直生活在最底层，他对上层世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他的眼睛，可能能看到我们看不出来的东西。”迟暮解释道。
众人立刻明白了迟暮的意图。
他们来到小白的房门前，敲响了门。
小白打开门，看到全副武装的众人，有些害怕。“大人们，有什么事吗？”
“跟我们出去一趟。”迟暮说。
就在这时，普罗米修斯无声地滑行了过来。
“各位尊敬的客人。”它的蓝色光学传感器闪烁着，“管理者大人刚刚下达指令，为了表达对各位朋友的欢迎，特授予小白先生第一层的临时通行权限。他可以陪同各位，在A区自由参观。”
这个“助攻”来得恰到好处，反而让网恋被骗3w8的疑心更重了。
一行人再次乘坐轨道梯，回到了那个完美得不真实的小镇。
依旧是柔和的星光，干净的街道，和宁静的氛围。
小白走出轨道梯，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他张大嘴巴，看着头顶璀璨的星河，看着街道两旁盛开的鲜花，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向往。
“这里……这里就是天堂吗？”他喃喃自语。
“看着是。”迟暮的目光却很冷，“我们分头行动，和这里的居民聊聊天。记住，不要暴露小白的来历。”
玩家们两人一组，开始尝试和街道上散步的居民交流。
机你太美和红红桑拦住了一对正在散步的中年夫妻。
“晚上好啊，叔叔阿姨，吃了吗？”机你太美摆出一个自认为亲切的笑容。
“晚上好，年轻的客人们。”男人微笑着回答，他的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我们刚用过餐。合成牛排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好。”
“你们每天都吃这个吗？不腻啊？”红红桑好奇地问。
“营养均衡，有益健康。这是方舟对我们最好的照顾。”女人微笑着补充。
“那你们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吗？”机你太美继续问。
“我们会散步，欣赏日落，阅读知识库里的古典文学。生活很充实，很幸福。”男人回答。
机你太美还想再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词穷了。对方的回答天衣无缝，充满了正能量，但就是感觉哪里不对。
他换了个话题：“阿姨，你这件衣服真好看，哪里买的？”
“这是社区统一配发的。每个季度都有新款式。”女人抚摸着自己的衣袖，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机你太美彻底没话了。他拉着红红桑走到一边，小声吐槽：“b设计师是不是偷懒了，这地图的Npc是不是没做完啊？对话库就这么几句？翻来覆去就是我们很幸福，感谢方舟？这AI也太不智能了。”
另一边，迟暮带着小白，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小白鼓起勇气，向一个正在给花浇水的老人搭话。
“爷爷，您好。您种的花真漂亮。”
老人抬起头，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你好，孩子。这是社区花园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有责任维护它的美丽。”
“您……您一直住在这里吗？”
“是的，从方舟建好的那天起，我就住在这里了。这里是最好的家园。”
无论小白问什么，对方的回答都彬彬有礼，但内容空洞，仿佛是在背诵宣传手册。他们脸上的微笑始终不变，眼神平和，却缺少一种活人该有的灵动。
他们更像是一群设定完美的机器人，在执行着“幸福生活”的程序。
迟暮通过普罗米修斯，接通了与白启明的通讯。
“白管理者。”迟暮的声音通过机器人的扬声器传出，“我发现，A区的居民，似乎有些……过于平和了。”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
白启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
“唉，被你们发现了吗。这其实……是乌托邦的代价。”他说，“十几年来，他们生活在一个绝对安全、稳定、没有任何竞争和苦难的环境里。久而久之，他们不再需要复杂的思考，不再需要强烈的情感。心智……退化了。变得单纯，甚至有些呆板。这是我们为了保存文明的火种，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这个借口听起来天衣无缝，甚至带着一种悲剧的色彩，让人无法反驳。
“原来是这样。”迟暮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切断了通讯。
深夜，探索无果的玩家们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迟暮将所有队员再次召集到一个房间里，小白则被他安顿在了隔壁。
“今天就先到这里。”迟暮看着疲惫的众人，“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今晚，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就在这个房间一起下线。”
“同意。”
“没问题。”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在这个陌生的、真假难辨的环境里，和同伴待在一起，总能给人更多的安全感。
他们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或躺下。
“我先下了，兄弟们，明天见。”机你太美第一个化作白光消失。
随后，其他人也陆续下线。
房间的灯光，在最后一人下线后，缓缓变得暗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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