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发现骸骨的山坡,沿着阿吉所指的隐秘小径继续前行,周遭的环境开始发生明显的变化。最直观的感受,便是雾气。
起初只是林间寻常的水汽,带着山林的清新。但越往前走,雾气越发浓重,颜色也逐渐从透明转为一种浑浊的乳白色。这雾气粘稠湿冷,缠绕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一种滑腻的不适感。能见度急剧下降,从之前的百米开外,迅速缩减到不足五十米、三十米,最后甚至连前方十米处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尽的乳白所吞噬。
空气中那股原始狂野的气息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东西所取代。风似乎停止了流动,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以及脚步踩在潮湿腐叶上的细微声响,在这片死寂的浓雾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令人心慌。
阿吉变得异常沉默和警惕,他几乎是一步一停,依靠着对地形近乎本能的记忆,以及用手触摸岩石和树木的纹理来辨认方向。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这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快到哑巴河了,”阿吉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雾中的什么,“过了河,就算真正踏进‘吞人谷’的地界了。这雾……就是从那里面漫出来的。”
夏冰紧紧跟在端木九身后,她能感觉到胸前的“山鬼花钱”和功德戒指都在持续散发着温润的热流,帮助她抵抗着雾气中那股无形的、试图侵蚀心神的力量。但即便如此,一种莫名的焦躁和隐隐的恐惧感,依旧如同藤蔓般悄然爬上心头。这雾气,似乎不仅能遮蔽视线,还能影响情绪。
端木九的【灵瞳】在踏入这片浓雾区域后,就一直处于高度激活状态。在他的特殊视野中,眼前的景象远比肉眼所见更加惊心动魄。
那乳白色的雾气,并非单纯的水汽,而是由无数混乱、狂暴、属性各异的能量粒子混合而成!这些能量粒子互相碰撞、湮灭、又再生,形成了一片巨大而无序的能量乱流。地气在这里被扭曲得不成样子,如同被打乱的毛线团;空间中充斥着细微的、肉眼不可见的“褶皱”和“涟漪”,仿佛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本身就不稳定。
更让他心惊的是,从浓雾的最深处,也就是迷雾峡谷的核心方向,传来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能量场!那能量场混乱而压抑,充满了古老、蛮荒、以及一种……冰冷的恶意。它像是一个活着的、正在缓慢呼吸的庞大意识,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这就是迷雾峡谷的外围!仅仅只是边缘地带散发出的能量余波,就已经如此恐怖!
端木九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散发出的那丝用于预警和驱散低级邪祟的功德气息,在这片混乱能量场中,如同投入狂风暴雨中的一点烛火,摇曳不定,效果大减。这里的法则,与外界截然不同。
“停。”端木九突然抬起手,低声示意。
阿吉和夏冰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端木九侧耳倾听,【慧耳】的能力被他提升到极限,穿透了物理上的雾气阻隔,捕捉着远处细微的声响。
哗啦啦……哗啦啦……
那是水流的声音,但不同于寻常山涧的清脆,这水声沉闷、滞涩,仿佛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浆液。
“哑巴河到了。”阿吉低声道,脸色更加难看,“这河的声音……比以前更死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浓雾中,一条宽阔的河流逐渐显露出轮廓。河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灰色,流速缓慢,水面上漂浮着一些白色的、如同棉絮般的泡沫,久久不散。河岸两侧的岩石和泥土,也呈现出一种被严重腐蚀的灰败色,几乎看不到任何植物,只有一些类似苔藓的、颜色暗沉的低等生物附着在上面。
这条河,仿佛一条死去的巨蟒,横亘在通往峡谷的路上,散发着浓郁的衰败和死亡气息。
而就在河对岸,那乳白色的浓雾变得更加厚重,几乎凝成了实质,如同巨大的、缓缓蠕动的白色墙壁。墙壁之后,就是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迷雾峡谷。
站在河边,即便隔着相当一段距离,那股来自峡谷核心的庞大、混乱而压抑的能量场,已经如同实质般压迫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呼吸困难,心生渺小与绝望。
阿吉看着对岸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浓雾,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那是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抹苍白的苦笑。
端木九凝视着对岸,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他知道,过了这条河,就将真正踏入幽冥殿的地盘,每一步都可能生死攸关。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感知对岸峡谷的能量场时,【灵瞳】的余光忽然捕捉到,在右侧下游方向,河对岸的浓雾边缘,似乎有某种非自然的、规则形状的阴影一闪而过!
那不是岩石,也不是树木!
他心中一凛,立刻将感知聚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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