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无声的注视,比任何怨恨的咆哮都更让那妇人崩溃。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决定!是你爹!是你奶奶!是他们逼我的!”那妇人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推卸着责任,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她内心深处那份参与其中的默许和懦弱。
类似的场景,在村子的各个角落上演着。
有些妇人直接吓晕过去,不省人事。
有些如同那个妇人一样,疯狂地推卸责任,指责丈夫,指责婆家,指责所谓的“规矩”。
更有甚者,看到鬼婴爬近,竟然强忍着剧痛和恐惧,手脚并用地向后退爬,或者被闻讯赶来的、同样吓破胆的家人连拖带拽地拉走,只想尽快逃离这片血腥之地,逃离那无声的诘问。
回应这些鬼婴的,是晕厥,是推诿,是逃离。
没有拥抱。
没有忏悔。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愧疚和怜悯,都在极致的恐惧下被扭曲成了自保的丑态。
顾疏桐抱着怀中的顾平安,站在血泊与混乱的中心,看着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看着那些鬼婴空洞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她的心,如同被浸入了万载寒冰之中,冷得刺骨。
她原本以为,当报应降临,当这些母亲直面自己亲手造成的悲剧时,至少……至少会有一丝悔恨,一丝痛苦。
但她看到的,只有人性在极端恐惧下的自私、推诿和丑陋的逃避。
乔任梁、宋立和叶臻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宋立紧握着拳头,胸膛剧烈起伏,却不知该向谁挥出。乔任梁推了推眼镜,试图用理性分析这超乎想象的伦理惨剧,却发现任何逻辑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叶臻别过头,不忍再看,那些鬼婴无声的注视,比任何精神攻击都更能侵蚀人的心智。
凌昭的目光扫过那些在血泊中爬行的鬼婴,又看了看那些崩溃逃窜或推卸责任的村民,最后落在顾疏桐怀里的顾平安身上。这个小生命因为周遭可怕的景象和浓郁的血腥味,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凌昭淡淡地开口,打破了小队几人之间的沉默。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顾疏桐身体一颤,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已经半干涸的、玄诚道长的血迹,蜿蜒滑落。
是啊,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这些被抛弃的女婴,哪怕化作了怨灵,在最后一刻,想要的,或许也只是一个答案,一个拥抱,一丝来自血脉源头的、微弱的认可。
但她们得到的,依旧是彻底的、冰冷的绝望。
混乱并未持续太久。
当最后一声腹腔撕裂的闷响消失,当最后一个还能动弹的妇人被家人拖走或自己挣扎着逃离,村落中央这片空地上,只剩下了一片狼藉的血腥和死寂。
幸存的村民早已逃得无影无踪,躲回了各自紧闭门窗的家中,仿佛只要看不见,那些从他们妻子、母亲、女儿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就不存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更深沉的、属于绝望和怨恨的气息。
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妇人的尸体——有些是在鬼胎破体中直接死去,有些则是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们的眼睛大多圆睁着,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和扭曲,仿佛在质问着不公的命运。
而在这些尸体旁边,或者血泊之中,是一个个静静趴伏着、或者保持爬行姿势凝固了的青黑色鬼婴。
它们不再动弹,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又或者,是得到了那个让它们彻底死心的、冰冷的答案。
它们空洞的眼睛依旧望着天空,或者望着母亲逃离的方向,里面不再有怨毒,只剩下一种万念俱灰的、永恒的沉寂。
风呜咽着吹过,卷起血腥,却吹不散那凝聚的悲凉。
顾疏桐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的泪痕已干。她看着这片惨烈的残局,眼神中最初的激烈情绪已经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疲惫,以及一种破而后立的冰冷坚定。
她轻轻拍打着怀中因为哭累而沉沉睡去的顾平安,动作轻柔,与周围的修罗场景象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结束了?”宋立沙哑着嗓子问道,看着那些不再动弹的鬼婴,心情复杂。他宁愿面对能一拳打爆的怪物,也不想面对这种直击人心的悲剧。
“对于她们而言,或许结束了。”乔任梁叹了口气,指了指那些死去的妇人和凝固的鬼婴,“但对于这个村子,对于那座塔……恐怕才刚刚开始。”
他的目光投向村口的婴塔。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些凝固不动的鬼婴尸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灰黑色的光晕。丝丝缕缕更加凝练、更加精纯的怨念能量,从它们的“尸体”上飘散出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四散,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缓缓地、坚定不移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动——村口的婴塔!
不仅仅是这些新生的鬼婴!
整个村子,那些之前弥漫在空气中、附着在房屋墙壁、甚至潜藏在某些村民身上的零散怨气,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百川归海,涌向那座沉默的石塔!
婴塔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疯狂地吸纳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怨恨、绝望和不甘!
塔身那青黑色的石块,在吸纳了这些庞大的怨念之后,似乎变得更加幽深,那几个黑洞洞的窗口,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它在吸收……吸收这些刚刚产生的怨念!”叶臻脸色发白,她能感觉到,塔内那个核心意识的能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和凝聚!“玄诚道长死了,压制消失了,这些新生的、带着最直接‘答案’的怨念,反而成了它最好的养料!”
凌昭微微眯起了眼睛,感受着那如同洪流般涌向婴塔的怨念能量。这股能量比之前更加“纯净”,因为其中蕴含了那些鬼婴在最后时刻得到的、彻底的绝望。这对于【吞噬】而言,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美食”。但她并没有立刻行动,她能感觉到,塔内的那个核心意识,在吸收了这些能量后,正在发生某种质变。
“它要出来了。”凌昭平静地陈述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咚……咚……咚……”
一声声沉重而缓慢的、仿佛巨型心脏跳动的声音,从婴塔的方向传来,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伴随着这心跳声,塔身开始微微震动,石块缝隙中的苔藓和灰尘簌簌落下。一股庞大、古老、混合了无数婴儿啼哭、怨恨尖啸和绝望呢喃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缓缓从塔顶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村落!
天空,似乎都阴暗了几分。
残余的村民躲在房屋里,感受到这股比之前“鬼胎”事件更加可怕无数倍的威压,连哭喊都不敢发出,只能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祈求着厄运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诡刺”五人瞬间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宋立肌肉紧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乔任梁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策略。叶臻将所能调动的符箓全部扣在手中,脸色凝重。顾疏桐将熟睡的孩子往怀里紧了紧,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又摸向了腰间——那里,别着那块沾染了玄诚道长鲜血的、边缘依旧尖锐的碎石。
凌昭上前一步,站在了小队的最前方,直面那座仿佛活过来的婴塔。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周身开始弥漫起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气息,那是【吞噬】之力即将发动的征兆。
就在这时,那沉重的心跳声戛然而止。
婴塔顶端的其中一个黑洞洞的窗口,猛地亮起了两团猩红色的光芒!
那光芒如同两只巨大的、充满无尽怨毒和毁灭欲望的眼睛,穿透了黑暗,冰冷地“注视”着村落,最终,牢牢地锁定在了……被凌昭几人护在中间的顾疏桐,以及她怀里的那个女婴身上!
被那塔顶猩红“目光”锁定的瞬间,顾疏桐感觉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了灵魂,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怀中的顾平安也仿佛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哼唧。
那“目光”中蕴含的意志,比塔内那些零散怨灵凝聚了千万倍!那是集合了无数年被抛弃女婴的绝望、憎恨、以及对“生”之眷恋被无数次践踏后扭曲成的、最极致的毁灭欲望!它憎恨着这个允许它存在的世界,憎恨着那些抛弃它(们)的人,更憎恨着……像顾平安这样,被保护、被珍视的“例外”!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就要在黑暗和冰冷中化为枯骨和怨灵?
凭什么你就能被拥抱,被温暖?
这凝聚了无数怨念的集体意志,将顾疏桐和顾平安,视作了必须摧毁的“异端”!
“保护好孩子!”乔任梁低吼一声,和宋立一左一右,将顾疏桐死死护在身后。叶臻手中的符箓光芒大盛,试图干扰那猩红目光的锁定。
凌昭冷哼一声,周身的无形力场骤然扩张,将那充满恶意的“注视”强行隔绝在外。她抬头,毫无畏惧地迎上那塔顶的猩红目光,黑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漩涡开始缓缓旋转。
【吞噬】,蓄势待发!
然而,那塔顶的猩红目光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它只是死死地“盯”着顾疏桐,一股庞大而混乱的精神意念,如同海啸般强行冲入了顾疏桐的脑海!
不再是细碎的呢喃,而是无数个声音叠加在一起的、震耳欲聋的质问和控诉!
“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我?!”
“娘亲……抱抱……”
“冷……好冷……”
“恨!恨你们所有人!”
“死!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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