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取代各路诸神之后,主界与下界皆归于一种前所未有的秩序。
而如今,完成了这一切的时织凛华,也将去完成最后的事情。
她要去面见母神——所有母树的母亲。
不出意外的话,母神将会是15级上位-1级别的存在。
这一点,早已通过那些被炼化的神明的记忆得以确认:母神,正是上界仅有的三位15级上位-1级别的存在之一。
上界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意志,无需召唤,亦无宣告,一条路径便在她脚下自然延展。
那道路并非由光或石构成,却比两者都更真实,像是上在本身为她让出的一道缝隙。
时织凛华踩着这条路径向前走去,步伐平稳,如同归家。
而母神,正静静立于路的尽头,等待着她。
“或许我该叫你奶奶?”时织凛华歪了歪头,语气却很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母树是精灵们的母亲,而你是母树的母亲。”
母神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她凝视着眼前这个精灵,记忆深处翻涌起模糊的片段——不久之前,对方还只是一个凡人;而如今,竟已走到了连她都需重新审视的位置。
更令她怔然的是,这个精灵所依存的那棵母树,在她的印象里,似乎才刚刚诞生不久。
哦,换算成主界的时间,大概也就几万年吧。
可她活得太久,久到几乎不再计算时间。
对母神而言,几万年,和一瞬间没什么区别。
时织凛华停在母神几步之外。
她不过活了几百年,在精灵族中尚属年少。
面对这位所有母树的母亲,心中并无畏惧,却有一种天然的拘谨。
“你来了。”母神开口,声音温和,“比我以为的要早。”
时织凛华轻轻点头。“我完成了主界与下界的秩序更替。诸神已退,新律已立。现在,我想见您。”
母神眼中浮起一丝柔和的笑意。“几百年光阴,对你而言,已是漫长跋涉。
可在我眼中,你仍是那个刚睁开眼的孩子。”她凝视着时织凛华,“你走得比我想象中远得多。”
时织凛华略一停顿,随即问道:“我在炼化那些旧神时,从他们的记忆里得知,上界有三位15级上位-1级别的存在。其中一位是您。另外两位……他们只知道祂们存在,其余一概不知。”
她直视母神的眼睛:“您能告诉我,另外两位在哪里吗?”
母神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静静看着这个年轻的后辈,目光里带着长辈的温存,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片刻后,她轻声说:“孩子,有些答案,不是靠问就能得到的。”
时织凛华没有退让:“我只是想知道祂们在哪。”
母神微微叹息,语气依旧温柔,却不容置疑:“等你真正需要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那么您知道艾蕾希尔薇娅,也就是我们王朝的初代女皇吗?”时织凛华问道,“您知道她去了哪吗?我找不到她。”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更沉了些:“我复活了所有的精灵,也找到了从古至今的所有精灵,却没能找到艾蕾希尔薇娅。我甚至将时间长河都检索了一遍,结果却是毫无线索。”
“我记得永曜秩序的精灵曾经说过,在建立我们王朝之前,曾是她们的选帝侯,而在我们的王朝建立后,她便离开了。”时织凛华说道。
“她带走了那两位神明。”母神轻轻说道,带着一丝感叹,“当初她也像你这样突兀崛起,不过和你比起来,她倒是温柔得多,很像你的母亲。”
时织凛华知道,母神说的不是自己的精灵母亲,而是母树。
母神的目光变得悠远。“艾蕾希尔薇娅很小的时候,就能轻易察觉到其他精灵的心思。”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久远的回响。
“别的孩子还在学习语言和律法时,她已经能准确说出身边精灵正在想什么。”
时织凛华安静地听着。
“随着年龄增长,她的这种能力不断扩展。”母神继续道,“她不仅能察觉到精灵的心思,还能察觉到其他种族的心思。人类、矮人、龙裔、海族……无论语言是否相通,她都能感知她们内心最真实的念头。”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无声无息。
“再后来,她的感知不再局限于生灵。”母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确凿的肯定,“她能察觉到非生命之物的‘心思’。在她眼里,石头有记忆,河流有情绪,风有意愿,火有渴望。所有的东西都是活的、有意识的。”
时织凛华微微睁大了眼。
“对她而言,世界从来不是沉默的。”母神说,“每一片叶子的颤动,每一粒沙的位移,每一缕光的折射,背后都有其缘由与意志。她不是在‘观察’世界,而是在‘倾听’世界。”
母神的声音并未停歇,仿佛那段记忆一旦开启,便自有其流淌的方向。
“她不仅能感知万物的心思,后来……她甚至能直接与世界本身对话。”母神的目光沉静如深湖,“不通过仪式,不借助媒介,只是站在那里,开口说话,世界便会回应。山川会调整自己的脉络为她让路,风暴会在她面前收起利爪,连最古老的地核之火,也会在她靠近时变得温顺。”
时织凛华屏住呼吸。
“她曾独自走入永寂荒原——那片连时间都干涸的土地,三天后她回来,荒原边缘竟生出了第一株青草,有人问她做了什么,她说:‘我只是告诉它,它值得被记住。’”
母神微微停顿,仿佛在回味那个遥远的画面。“世界对她极其温柔,不是因为她是选帝侯,也不是因为她拥有力量,而是因为……她从不将世界视为工具或背景。
在她眼中,每一块石头都有名字,每一缕风都有故事。她倾听它们,尊重它们,于是它们也回以善意。”
风在她们之间轻轻流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
“后来,她的对话对象不再局限于大地与天空 ”母神继续道,“她开始与漫天神明交谈。”
时织凛华心头一震。旧神高踞天穹,威严不可犯,凡人连直视其名都会魂飞魄散,可艾蕾希尔薇娅却……
“那些神明起初并不理会她。”母神的声音里没有评判,只有陈述,“但当她站在星轨之下,平静地说出某位战神心底对和平的渴望,说出某位海神对溺亡者的愧疚,说出某位命运女神对自己编织之线的厌倦时……祂们沉默了。”
“然后呢?”时织凛华忍不住问。
“然后,祂们开始回应她。”母神轻声说,“不是以雷霆或神谕,而是以低语,以梦境,以星辰的微调,她成了诸神与尘世之间一道无声的桥,而她从未借此索取权柄,只是传递理解。”
时织凛华低下头。她踏碎神座,以力压服诸界。
而艾蕾希尔薇娅,却以倾听令神明低头。
“但最让我惊讶的,”母神的声音忽然更轻,几乎像一声叹息,“是她竟能越过母树,直接与我对话。”
时织凛华猛地抬头。
“那时她还很年轻,比你更像个孩子。”母神望向远方,仿佛又看见那个站在光壤边缘的少女,“某一天,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穿透层层界域,直抵此处。她说:‘母亲的母亲,您听见了吗?’”
“我当时正在梳理上界的律序,听到这句话,手中的光丝都断了一缕。”母神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我问她如何做到的。她说:‘因为您也在听。’”
那一刻,母神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孩子所拥有的,不是能力,而是一种近乎本源的联结。
“她从不觉得世界是冷漠的。”母神的声音柔和下来,“正因世界对她温柔,她也以同样的温柔对待世界,她不会命令河流改道,而是询问它是否愿意绕行;她不会强迫星辰移位,而是等待它自己转向;她甚至会对即将熄灭的烛火说‘谢谢你的光’。”
时织凛华静静站着,心中翻涌着一种陌生的情绪。
她曾以为力量就是掌控,就是重塑,就是让万物臣服于新律。
可艾蕾希尔薇娅却用另一种方式,让世界自愿改变。
“她离开那天,没有惊动任何人。”母神说,“只是在晨光中轻轻挥手,对整片森林、整条山脉、整座城邦道别。而万物都安静下来,仿佛在送别一位老友。”
风停了一瞬。
“后来,有人问我,为何不阻止她带走那两位神明。”母神看向时织凛华,眼中带着一种深远的平静,“我说,当世界都愿意随她而去,我又怎能挽留?”
“那么她去了哪?”时织凛华问道。
“她没和我说。”母神的声音很轻,像一片落叶坠入静湖,“她只是说,她要去她想去的地方。”
时织凛华眉头微蹙:“那她到底想去哪呢?”
“她说她不知道。”母神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无数界域,“她也还在找。她会问遍所有的一切,直到找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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