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清兵的盾车队列已经逼近到离墙头大约二百步的距离。
罗火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挥手下令：
“开炮！“
卢家庄堡城墙上，那两门弗朗机炮，各自被安放在坚固的四轮炮架之上。
每门炮旁，都整齐摆放着三个预先装填好火药与弹丸的子铳。
此刻，炮手们早已将第一个子铳严丝合缝地装入了母铳（炮身）的后膛。
听到罗火的命令，炮营调来卢家庄，协助防守的队长一挥手。
早已准备就绪的炮手立刻手持点燃的火绳，动作麻利地将火绳凑近子铳尾部的火门。
“嗤。“
引线被点燃，发出急促的燃烧声，火光一闪而过的刹那。
“轰隆！““轰隆！”
两门弗朗机炮口处，两股浓烈的青烟伴随着火光喷涌而出。
只见两颗黑沉沉实心炮弹，呼啸着划出肉眼可见的轨迹，直扑向那缓缓逼近的清兵盾车阵列。
这一刻，无论是城墙上紧张注视的卢家军将士，还是城下推进的清兵，甚至远处观战的鄂硕等人。
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这两颗飞射的铁球所牵引。
负责指挥攻城的牛录章京雅尔哈，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他部署盾车时，刻意让每辆盾车之间保持五步以上的间隔，队形稀疏。
第一轮射击的结果令城头的卢家军沮丧。
两颗炮弹呼啸着掠过盾车阵列的上空，未能直接命中任何一辆盾车。
其中一颗炮弹落地后，歪打正着地撞上了一个，不小心从盾车侧面探出半边身子的清兵跟役。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传来！
那倒霉的跟役甚至来不及惨叫，整条小腿瞬间被沉重的铁球碾得粉碎变形。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抱着断腿在地上翻滚挣扎。
然而，这点微不足道的损失，在冷酷的战场，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周围的清兵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便继续咬紧牙关，奋力推着沉重的盾车，坚定而缓慢地继续向城墙逼近。
看到卢家庄堡居然配备了弗朗机炮，远处的鄂硕、萨哈廉等人脸上都掠过一丝惊讶。
鄂硕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心中想道：
没想到这小小的百户所，竟还有这等火炮，难怪看着就比别处肥硕！看来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这个发现，反而更坚定了他们迅速攻破此堡、夺取财货、人口的决心。
第一轮炮击近乎“抱蛋”的战果，让城墙上的炮兵营队长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有些恼羞成怒地高声喝令：
“快！更换子铳！瞄准了再打！别再给老子丢人！”
装填手闻令而动，他们熟练地抄起铁棍，插入子铳铁把中，用力一撬。
“哐当”一声便将打空的子铳卸下。
随即，立刻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装填完毕的新子铳，对准母铳后膛，再次将其猛力推入。
“咔嗒！“
随着清脆的卡榫扣合声响起，子铳安装到位。
几乎同时，瞄准手早已伏在炮身之上，眼睛透过炮身上的准星和照门，屏息凝神，重新调整着炮口。
汗水从他额头滑落，他却浑然不觉。
“瞄准完毕！”
瞄准手猛地举手示意。
“放！”
队长厉声喝道。
又是两颗铁球再次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地砸向城下的盾车阵列。
或许是第一轮的糟糕的战果，激发了炮手的斗志，或者是幸运女神这次眷顾了守城一方。
第一发炮弹，如同长了眼睛般，正正地砸在了一辆正在推进的盾车正面。
那辆盾车正面覆盖的湿牛皮和厚木板，如同纸糊般瞬间炸裂、粉碎。
木屑、沙土、破碎的皮革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推车的几名跟役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恐怖巨力顺着车架传来，虎口瞬间崩裂。
紧接着，无数尖利如刀的碎片如同暴雨般射来，狠狠刺入他们暴露的手臂、胸腹甚至面门。
“啊！”
“我的眼睛！”
凄厉的惨嚎声登时响起，几名跟役滚倒在地，在血泊和碎屑中痛苦挣扎。
几乎在同一瞬间，第二发炮弹呼啸而至。
它狠狠地砸在了另一辆盾车的前轮附近地面。
炮弹落地后并未停止，而是带着恐怖的动能，猛地撞上了盾车的木质车轮。
那看似坚硬的木轮在铁球的碾压下，瞬间被撞得四分五裂。
盾车猛地向一侧倾斜、扭曲，沉重的车身再也无法维持平衡，轰然倒塌。
躲在车后的死兵们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连连后退。
更倒霉的是其中一名死兵，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炮弹边缘重重地刮蹭过他的胸膛。
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
那死兵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胸口便凹陷下去一大块。
他双目圆瞪，口中喷出一股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一声不吭地向后栽倒，瞬间毙命。
“打的不错！”
罗火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赞许，高声喝彩道。
然而，这两门弗朗机炮的战果也就到此为止了。
城下的清兵在短暂的混乱后，迅速调整，推着剩余的盾车，已经逼近到距离城墙将近一百步的区域。
这个距离，对于弗朗机炮来说，已经很难再发挥理想的效果了。
接下来登场的，是城墙上的八门虎蹲炮。
这些灵活轻便的小炮此刻全部装填了实心弹丸。
随着炮队队长一声令下：
“放！”
一阵密集而沉闷的炮声接连响起，八颗较小的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向敌阵。
但这一轮齐射的效果还不如之前的弗朗机炮。
虎蹲炮本就准头不高，射程和弹丸威力也远逊于弗朗机。
即使其中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了一辆盾车的木板，也只是将其砸出一个凹坑，震落了些许沙土，并未能将其摧毁。
仅仅只有两名推车的跟役，被飞溅的木刺或弹跳的碎石所伤。
看到虎蹲炮无功，炮营队长非常懊恼，无奈地看了一眼罗火。
堡下清兵的盾车继续顽强地向前推进，很快就逼近了七十步以内。
罗火猛地一挥手，吼道：
“鸟铳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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