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小轿入十四阿哥府的消息,如同淬了毒的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胤禟的心里。
起初是难以置信,随即便是翻江倒海的怒火与一种被至亲兄弟和信赖属下联手背叛的刺骨寒意。
他捏着密报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或精明算计的俊脸上,此刻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好,好得很。” 胤禟的声音不高,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缓缓将手中的密报凑近烛火,看着火舌舔舐纸张,化为灰烬,“爷这些年,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好到让你们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忘了背叛爷,会是个什么下场?”
他没有立刻暴跳如雷,也没有直接冲去找胤禩或胤祯理论。越是愤怒,他骨子里属于爱新觉罗家族和宜妃的那份精明与狠辣便越是凸显。
他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盘踞起来,冷静地审视着自己的“伤口”和潜在的威胁。
“去,把吴暗给爷叫来。” 胤禟对身边最得力的何玉柱吩咐,声音平静得可怕。
吴暗是胤禟的心腹护卫统领,也是他暗中一些“不方便见光”事务的具体执行者。很快,吴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
“爷。” 吴暗单膝跪地,感受到屋内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钮祜禄·罗泉,背主求荣,攀了高枝。” 胤禟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他手里攥着爷多少东西,你清楚。给爷查,彻查!
从他开始,所有跟他走得近的、经手过核心账目、知晓关键渠道的,一个不漏地给爷捋一遍!爷倒要看看,这池子水底下,还藏着多少吃里扒外的王八!”
“嗻!” 吴暗心头一凛,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大清洗了。
一场迅疾而隐秘的风暴,在九爷府庞大的商业帝国内部骤然掀起。
名义上是“年中考校”、“账目核查”、“人事调整”,实则吴暗带着胤禟最信任的一批人手,如同最精密的梳子,开始梳理每一个可能与罗泉有牵连的环节和人脉。
罗泉作为胤禟早期的心腹大掌柜,地位举足轻重,经手的生意涉猎极广:从关外的皮货、药材、人参,到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再到京城的钱庄、当铺、酒楼,甚至与内务府采买、与蒙古王公的私下贸易,都有他的影子。
他这一背叛,留下的窟窿和可能泄露的机密,触目惊心。
清洗的过程比预想的更“成果丰硕”。
在严密的盘查、交叉比对、以及某些“特殊手段”的拷问下,短短半月之内,不仅查清了罗泉在离开前试图转移、隐匿的几处关键资产和账目漏洞,还顺藤摸瓜,揪出了另外三名与罗泉过从甚密、或有把柄被罗泉拿捏、或同样对现状不满、暗中与其他皇子门下有勾连的中层管事。
其中一个甚至负责着胤禟在天津卫码头的一部分走私通道!
“爷,这是初步名单和查获的证据。” 吴暗将一叠厚厚的卷宗呈上,脸色凝重。
胤禟一页页翻看,越看,脸色越冷,到最后,反而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好啊,真是好啊。爷这后院,还真是热闹。八哥的手伸得够长,大哥、三哥也没闲着。看来爷这些年只顾着赚银子,倒让人小瞧了爷的手段。”
他合上卷宗,眼中再无半分犹豫或温情,只剩下商场上磨砺出的果决狠厉:“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一个不留。
该送官的送官,该‘处置’的‘处置’,手脚干净点。空出来的位置,立刻从咱们自己培养的、家小都在掌控中的那批人里提上来补缺。
所有被罗泉他们染指过的生意线、渠道、账目,全部重核,该切断的切断,该转移的转移,该加密的加密。
从今日起,所有核心账目和往来,启用新的密语和印鉴,旧的一律作废。”
“嗻!” 吴暗领命,又请示道,“那……钮祜禄·罗泉本人,和他那个进了十四爷府的女儿……”
胤禟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优雅,语气却带着砭骨的寒意:“罗泉?他以为攀上十四弟,有八哥撑腰,就能高枕无忧了?笑话。” 他放下茶盏,凤眸微眯,“他不是喜欢钱,喜欢权吗?爷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毒蛇九的名头,可不是空穴来风,报复,从来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那太低级,也太容易留下把柄。
他要的,是钝刀子割肉,是让背叛者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东西一点点崩塌、消失,在无尽的悔恨和恐惧中煎熬。
针对钮祜禄·罗泉的毁灭性打击,迅速而精准地展开。
首先,是商业上的全面围剿与封杀。
罗泉离府时,虽然带走了一些浮财和他自己名下的部分产业,但他最大的依仗和财富来源,始终是背靠九爷这棵大树时掌握的渠道、人脉和垄断性资源。
胤禟毫不犹豫地动用了自己庞大的商业网络和与内务府、各地督抚、甚至江湖势力的关系。
罗泉在江南主要经营的绸缎庄和茶行?
一夜之间,原本稳定的供货商纷纷以各种理由断供;主要销售渠道的几家大商号同时压价、拒收;甚至运货的船队在运河上接连“意外”受阻,缴纳比往常多数倍的“孝敬”才能通行。
他在京城新盘下的两家生意红火的酒楼?
很快,对面就开了更大、更豪华、菜品更精致、价格却更公道的“对头”酒楼,明眼人都看得出背后有九爷的影子。
同时,税务稽查、消防检查、地痞滋扰……各种麻烦接踵而至,生意一落千丈。
他私下与人合股在关外倒卖皮货的生意?
胤禟直接掐断了最关键的出关文书和几大皮货商的货源,同时放出风声,谁再与罗泉合作,便是与九爷为敌。
那些商人谁敢得罪手眼通天、圣宠正浓的九阿哥?纷纷与罗泉划清界限。
罗泉引以为傲的、自以为能独立运营的几处产业,在胤禟有针对性的打击和全行业的隐性封杀下,迅速陷入困境。
货物积压、资金链断裂、合伙人反目、店铺门可罗雀……他试图利用过去的人情或攀附十四阿哥的名头去疏通,却发现往日对他点头哈腰的官员们,此刻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打着官腔敷衍。
十四阿哥的名头?
一个刚开府、没有实权、连嫡福晋都没定的光头阿哥,在实打实的利益和九爷的威势面前,分量太轻了。
八阿哥?胤禩此时正需要罗泉的“进献”来缓解财政压力,没有得到实际的利益,岂会为了他去正面硬撼正在气头上、且同样不好惹的九弟?只是不痛不痒地让人递了几句话,无异于隔靴搔痒。
紧接着,是对罗泉社会关系的孤立与打击。
胤禟放出话去:凡与钮祜禄·罗泉交往过密者,便是与他胤禟为敌。
一时间,罗泉原本还算广阔的交际圈迅速萎缩。往日称兄道弟的朋友避之不及,有些甚至反戈一击,落井下石,以换取九爷的谅解或青睐。
连他本家的那些钮祜禄氏族人,也因怕受牵连,或得了九爷这边的好处,纷纷与他划清界限,甚至指责他背主忘义,坏了家族名声。
尤其是在钮祜禄凌柱家格格进入四爷后院后,钮祜禄家不再支持罗泉,转而全部投入到四爷名下,让罗泉求救无门。
最后,也是最狠的一招——对罗泉官职前程的彻底扼杀。罗泉背叛的最大诱因之一,便是八阿哥许诺的官身。
胤禟直接动用自己在吏部、内务府的关系,以及通过宜妃在康熙面前的影响力,明确阻断了罗泉任何通过正常或非正常渠道获得实职官职的可能性。
不仅他本人,连他的子侄、乃至关系较近的亲属,在仕途上都受到了无形却坚实的阻碍。
那个内务府的肥缺?早已被胤禟安排给了另一名忠心耿耿的属下。
外放的道台、藩司?更是成了镜花水月。
短短两三个月,钮祜禄·罗泉便从那个意气风发、富甲一方、人人巴结的“泉爷”,变成了焦头烂额、债台高筑、众叛亲离的丧家之犬。
他名下的产业相继倒闭或被低价抵债,豪宅变卖,仆人散去,昔日繁华转眼成空。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感觉似乎有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在盯着他,让他寝食难安,总觉大祸临头。
他曾试图向十四阿哥求助,可送进府里的消息石沉大海,好不容易见到十四阿哥一面,年轻的皇子却只皱眉道:“些许商事纠纷,爷怎好插手?你自己打理不妥,还有脸来寻爷?” 将他最后一丝希望也掐灭了。
而他那被寄予厚望、送进十四阿哥府做格格的女儿,日子也并不好过。
一个没有强大母家支撑、进门方式又不甚光彩的格格,在皇子后院能有多少地位?不过是个新鲜玩意儿罢了。
十四阿哥新鲜劲儿一过,便将之抛诸脑后。福晋未立,后院暂无主母,但其他出身更高的侍妾格格,又岂会看得起她?
明里暗里的排挤、刁难,让她度日如年。至于“生下子嗣请封侧福晋”的承诺?在罗泉自身难保、失去利用价值后,更像是一个遥远的笑话。
胤禟冷眼看着罗泉的迅速衰败,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并未对罗泉赶尽杀绝,取其性命,因为那太便宜他了,也容易落人口实。
他要的,就是让罗泉活着,活在失去一切、梦想破灭、众叛亲离的绝望里,活在对他胤禟无边权势和狠辣手段的恐惧中,成为一块活生生的“警示牌”。
“毒蛇九”的名声,经此一事,在京城商圈和某些特定的圈层里,愈发响亮。
人们再次认识到,这位以豪富和“爱财”闻名的九阿哥,绝非善类。他或许平时笑脸迎人,出手阔绰,可一旦触及他的逆鳞,其报复之精准、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缜密,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者胆寒。
清洗了内部,惩治了叛徒,胤禟的生意帝国经历了一番刮骨疗毒,虽然短期内有些动荡损失,但根基反而更加稳固,留下的都是经过考验的忠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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