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转向后的第十三个月。
曾经的“维度通道”基座,如今已被改造得面目全非。那些试图撕裂空间、贯穿维度的巨大能量汇聚结构和空间锚点被小心地移除或转化,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精密复杂到极致的“信息调制阵列”。它们由无数细密的、不断自我微调的规则符文构成,镶嵌在转化后的基座主体上,如同给一柄未开锋的巨剑,装上了无数枚微小而致命的、由逻辑和数据锻造的“倒刺”。
整个“铸剑炉”内部的气氛,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些建筑史诗造物的宏大激昂,多了几分实验室般的精密、专注,以及一种面对未知深渊时的、屏息凝神的肃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狂暴的能量波动,而是无数信息流高速交换、碰撞、演算产生的、近乎无声的“思维嗡鸣”。
林飞站在改造后的核心控制台——“主调制舱”内。这是一个球形空间,内壁完全由流动的动态信息屏覆盖,实时显示着来自各个研究团队的海量数据:信息体结构解析进度、飞升协议逆向工程模型、“伪装外壳”模拟测试结果、以及“铸剑炉”改造后各项性能参数的千万条曲线。
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锁定在中央悬浮着的三个核心模型上:左侧是经过十三个月疯狂解析、已然清晰了许多的“管理者反馈信息”结构图,那冰冷精密、自我优化的逻辑脉络,如今已能看懂部分基础的“语法”和“指令集”;右侧是初步重构出的“飞升协议”模拟框架,像一条由复杂光路和规则锁链构成的、单向的“上传管道”;而居中,不断闪烁、尝试与左右两者进行“握手”和“适配”的,则是他们正在全力打造的“悖论之矛”原型——一段试图自我指涉、蕴含逻辑矛盾、并包裹着精心伪造的“合法”信息特征的特殊信息结构。
进展比预想的还要艰难。理解“管理者”的语言,就像让二维生物去理解三维几何,每一个概念的突破都伴随着认知的颠覆和难以言喻的精神负荷。已有十七位参与深度解析的学者,因大脑(或类似思维器官)无法承受那种超越性的信息冲击,而陷入永久性的逻辑僵直或信息过载性崩解,如同被冻结的雕塑,静静躺在医疗舱内,意识停留在了理解某个关键概念的瞬间。
“伪装外壳”的模拟也屡屡受挫。“管理者”的信息认证机制严密得令人绝望,任何微小的、不符合其庞大数据库记录的“信息特征”偏差,都会在模拟测试中被标记为“异常噪音”或“低概率自然扰动”。他们就像一个试图伪造古代玉玺的工匠,却连制作玉玺的矿石成分和雕刻时代的刀法风格都难以完全模仿。
压力如同无形的重水,弥漫在“铸剑炉”的每一个角落。时间一天天过去,星璇族的凝固星河影像、元初守秘人的悲怆警告,如同梦魇般时隐时现。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可能永远也造不出那支能刺伤“逻辑幽灵”的“矛”。
“第三万九千八百二十一次‘特征伪装’同步测试,失败。偏差值0.000015,仍超出理论安全阈值两个数量级。”冰冷的合成音再次宣告了挫折。负责此项目的,是来自“永恒奥法秘苑”的一位年轻天才,名叫艾尔莎的精灵女性,她此刻脸色苍白,尖耳无力地垂下,原本灵动的眼眸里充满了血丝和挫败感,纤细的手指用力按在控制台上,指节发白。
“休息一下,艾尔莎博士。”云芷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云芷这十三个月来,几乎成了各个关键项目组的“消防员”和心理支撑,她用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安抚着研究者们濒临崩溃的神经。
“休息有什么用?”艾尔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和焦躁,“偏差值卡在这里已经两周了!我们试遍了所有已知的规则映射模型和信息压缩算法!那鬼东西的‘特征库’庞大到根本无法完全模拟!我们就像在模仿整个宇宙的呼吸节奏,错一个量子起伏的频率都不行!”她猛地转身,看向不远处沉默伫立的林飞,声音拔高,“委员长!我们这条路是不是根本就走不通?!也许……也许我们该回头,继续把‘桥’建完,至少那是个实在的东西!”
控制舱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设备运行的嗡嗡声。许多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投向林飞,艾尔莎的质问,何尝不是他们内心深处偶尔闪过的动摇。
林飞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他没有直接回答艾尔莎,而是走到中央那三个模型前,目光落在不断闪烁的“悖论之矛”原型上。
“艾尔莎博士,”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你见过最完美的赝品吗?”
艾尔莎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见过。”林飞自问自答,指尖轻轻划过“飞升协议”的模拟框架,“在我们原来的世界,有人能仿造古画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连最顶尖的专家用仪器都难以分辨。但他们永远无法复制的,是什么?”
“……是时光。”艾尔莎下意识地回答,“是纸张纤维在数百年里自然老化的痕迹,是颜料分子与空气缓慢作用的微妙变化,是……历史本身。”
“没错。”林飞点头,目光锐利起来,“‘管理者’的信息特征库再庞大,记录的也是它观察范围内的‘历史数据’,是它认知体系内的‘合理存在’。而我们……”
他指向那个冰冷的“管理者”结构模型:“我们这十三个月,一直在试图复制一个‘合理’的信息特征,一个符合它数据库记录的‘完美赝品’。但我们忘了一点——我们本身,对于这个‘管理者’系统而言,可能早就是一个‘异常’!”
他调出一组数据,那是早期对“源点一型”碎片进行分析时,记录下的其内部蕴含的、与已知规则编辑器截然不同的底层逻辑片段,以及“源晶之种”共鸣弦中某些无法用现有宇宙模型解释的波动频率。
“看这些,‘管理者’丢弃的面包屑里,有它自身逻辑体系之外的‘杂音’。元初守秘人留下的‘种子’,其共鸣方式也暗含了某种……与标准‘飞升协议’不同的‘请求格式’。”林飞的声音逐渐提升,带着一种破开迷雾的激动,“我们为什么要一味地模仿它认知内的‘合理’?为什么不能……利用我们本身作为‘未被完全记录’或‘超出其标准模型’的文明联盟这一‘异常属性’,主动构造一种它无法用现有‘特征库’匹配,但又暂时无法归类为‘威胁’或‘错误’的……‘模糊信息包’?”
“模糊信息包?”艾尔莎和其他学者都皱起眉头。
“对。”林飞的思路如同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与其追求完美的伪装,不如追求‘合理的陌生’。我们的‘悖论之矛’,外层可以是用我们已破解的、最接近‘管理者’认知的‘合法协议’片段进行封装,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或许有点过时的‘状态汇报’或‘低优先级查询请求’。但在其核心……”
他手指猛地一划,将“悖论之矛”原型中心的结构放大,那里原本设计的是纯粹的逻辑矛盾体。“在其核心,我们放入的不仅仅是逻辑悖论。我们放入……我们三百七十九个主要文明,数千附属世界,亿万生灵,在过去数万年、乃至更久远的非标准化、非‘飞升协议’引导下的……全部历史数据!我们的战争与和平,我们的艺术与哲学,我们的爱恨情仇,我们的错误与辉煌,我们所有不符合‘最优演化模型’的‘冗余’和‘非理性’!”
他环视众人,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光芒:“‘管理者’的系统,追求效率,追求最优,追求规则的纯粹。它收割的是提纯后的‘飞升信息包’。那么,我们将我们文明全部未经提纯的、庞杂的、充满矛盾和非理性的‘原始历史数据流’,打包发送给它!这就像一个绝对整洁、高效运转的中央处理器,突然收到了海量的、未经压缩的、充满语法错误和情绪化表达的‘日记本’!它无法立刻识别这是攻击,因为它看起来像是某种原始的、低效的‘信息归档请求’;但它庞大的算力可能不得不花费资源去尝试‘理解’或‘归档’这些它逻辑体系之外的‘噪音’!这本身就是一种消耗,一种干扰,一种……对绝对理性秩序的‘污染’!”
“而藏在这海量‘噪音’最深处的逻辑悖论,则可能像混在废纸堆里的病毒,在系统尝试处理时,引发其底层逻辑的紊乱!”云芷瞬间明白了林飞的意图,接口道,她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可是……这风险太大了!”帕瑟斯博士的光雾急促闪烁,“如果我们文明的全部历史数据被‘管理者’系统解析、归档,那等于我们将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暴露给了敌人!而且,万一它有能力快速处理这些数据,并从中发现了我们的真实意图……”
“所以需要‘伪装外壳’,哪怕不完美。”林飞沉声道,“外壳的作用,不是完全骗过它,而是争取时间。争取到让我们的‘噪音数据’和‘逻辑病毒’进入其处理队列,并开始产生影响的时间。至于暴露……从我们知道‘万物归源海’真相的那一刻起,我们与‘管理者’就已然处于战争状态。战争,哪有不冒风险的?”
他看向艾尔莎:“艾尔莎博士,不要再去追求那不可能完美的‘特征复制’。调整方向,设计一个能让我们庞大的‘历史数据包’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笨拙的、但符合基础信息交换协议的‘载体外壳’。允许有一定偏差,只要这个偏差看起来像是‘技术落后’或‘格式陈旧’,而不是‘恶意伪造’。”
他又看向其他团队:“逆向工程组,集中精力,找到‘飞升协议’中最基础、最通用的‘信息包头’格式和最低权限的‘上传请求’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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