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刃峡谷的东侧,岩窟如同被巨兽啃食,一座巨大船坞隧道向内延伸,运河的水在下方涌入,潮湿的雾气在顶部凝结成珠。
号角分明,狂猎的战舰被人一点一点拖进了隧道,洞窟的两岸是拉着铁锁的狮人战士,他们被临时征调用作纤夫,配合着最前方站在水中拖拽的巨人,这条吃水3000吨的巨大舰船慢慢的带离了水面,一步一步的进入了打造好的轨道。
巨人的汗水滴落在黝黑的水面上,就在这洞穴深处,一头庞然巨物蛰伏着,掘地虫在通道的尽头抬起脑袋,如同花瓣一样的嘴巴内部全是数不尽的利齿。
这是一条能容纳钢铁战舰通过的隧道,岩壁打磨如峭壁般陡直,就是依靠这条长相丑萌但是能力强悍的巨大虫子。
随着“轰隆”一声,战船到位。
狮人离去,巨人上岸,三位少年模样的蓝龙在洞口安静观看。洞穴的两侧,密密麻麻的人影如蚁群般缓慢移动,他们是提着工具的灰矮人们,各个都肌肉虬结,灰白色皮肤泛着冷光。
灰矮人抡动比身高还长的锻锤,敲击着船底的铆钉,每一击都迸出橘红火星。
“加固,主人要求把船底再加固一遍!”
火星在昏暗中短暂地闪现,照亮那些专注如岩石的面庞,带着金属的闷响在洞窟中层层回荡。
更高处,几个侏儒像灵活的壁虎,将起吊绳索固定在洞穴顶部,自己尖叫着荡绳而下,攀附到舰桥外壁。
战舰的中央,巨大的电池延伸出一根根电线,接通侏儒手中的电焊枪。
地底侏儒、狂野的工程师,在他们的护目镜片后,眼神专注一丝不苟,手中的电击焊枪吐出细长光焰,修补着船身因拖拽碰撞而出现的裂缝,偶尔迸溅的焊花落下,如同绽放的铁花。
巨人加隆安静的走过战舰的身侧,脚下灰矮人乱窜,叫嚣着要跳起来打他膝盖。
跑步不停,巨人走到了洞口,一个个好奇的小脑袋沿着墙壁探出,沙民的孩子满眼好奇。
被巨人发现了,立刻又做鸟兽散。
三兄妹和巨人打过招呼,随后继续前进,观察灰矮人的工作。
空气里弥漫着热油(润滑用)、铁锈与浑浊河水的腥涩,战舰吃水线处,青黑色苔藓正被刮刀一点点铲除,露出下面冷峻的合金原色,一条浮桥从岩壁伸出,连接着甲板,上面跑动着运送润滑脂桶的侏儒小子。
战舰沉默,却仿佛在呼吸。
每一次矮人的重击都像是它的新生,每一道焊光都是它神经的微颤。在这不见天日之处,这钢铁巨兽正被地底种族以世代相传的技艺精心打磨,只等它重返浩瀚的征途。
洞穴外,风沙飞起。
一头狮鹫从高空滑翔飞过,阴影掠过水面。
跑开的沙民孩子又蹦又跳,一起指着天空说是巨大猛禽,一会又说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飞兽。
狮鹫降落,一名矮人骑手兴冲冲的跑到了蓝龙的面前。
“卡利多姆大人,您的朋友来了!”
来者正是老友之子,小矮人多恩.德瑞科。
“是那位在大裂谷和你并肩作战的白发女士,她在码头小镇等你,让我来给你报信!”
“希里?”
“带路!”
塔拉河畔,码头小镇。
一排鱼竿整齐并列,浮标晃动,吸引了迷雾森林中驶出的小船。
见到熟人的船长,在老旧废弃的木桩码头旁降下了船帆,打着招呼跳上了河岸,看着河水打着浑浊的旋儿,空气里交织着鱼腥味,老友的鱼篓里却依旧空空如也。
“哈哈,又是个空军,让开我来!”
两人的背后,青石小路旁,矮人的铁匠铺里,铁砧叮当作响,麦酒的气息一直弥漫到街边。
半兽人警察扛着钉头锤巡过湿滑的石板路,鼻子耸动,寻找那诱人的酒香。一头半人高的小猪,哼哼唧唧的蹭过他的制服,刚想开骂,小山一样的猪妈妈投来了威胁的目光。
獠牙巨猪黄褐色兽瞳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岸边的平底船里是香蕉的味道,河道里全是异域帆船,散发着皮革香料,还有其他说不清楚的味道。
“我操!拿抄网,大鱼!”
浮标动了,船夫高兴的拉弯了手中的鱼竿。
一旁的半兽人警察轻蔑一笑,明明就是十次九不中,两个大空军还好意思嚷嚷。
来!让我看看,如果没钓到还好,要是真成了就把鱼给你收了,看你还敢不敢在运输的时候偷懒,工资给你扣掉!
半兽人走向了钓鱼佬,铁匠铺内,矮人将麦酒一饮而尽。
铁砧与火焰交织的铺子里传来稳定的敲击声,长须矮人古德隆放下酒杯赤着上身,肌肉随着每一次锤落如岩石般滚动,火星溅上他编成辫子的雪白长须,随手一摸又瞬间熄灭。
这位锻造大师正在打磨一柄钢剑,加钱赶工,对门口的喧嚣看都不看。
与矮人的专注截然相反,酒馆的喧闹声几乎掀开木瓦屋顶。一个蜥蜴人正和人类水手掰手腕,角落里的半精灵诗人拨弄着鲁特琴,吟唱着无人听清的古老歌谣。
直到门被推开,河风卷入。
她走进来了,白发间沾着旅途的尘灰,淡色瞳孔如淬火的琉璃。
女士缓缓扫过烟雾缭绕的大厅,皮质护甲上带着细微的磨损,脚下的靴子沾染可疑的污渍。她的左肩微微压低,一个习惯性的防御姿态。
她是希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猎魔人,为了一个答案来到此地。
“来杯朗姆酒。”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嘈杂。
“给她来杯怒海朗姆!”
熟悉的声音传来,人却不在屋内。酒保朝窗外努了努嘴,希里看向了码头尽头的了望台。
狮鹫骑手已经降落。
第一眼,发现几名佩戴蓝鳞标志的文书员正俯身查看,面前堆放的是一堆货运清单。
第二眼,几个年轻的码头工人推着小车,目光专注,躲避着街道的行人。
第三眼,铁匠铺内,是帮她修复武器的长须矮人,声音主人在哪?
“回头看,漂亮的女士。”
倚靠着门扉,来人十六岁的年纪,面容带着超乎寻常的俊美,柔顺的黑发在河风中微扬,但那双眼睛却沉着得像深潭。
他一边听着半兽人警员粗声粗气的报告,一边用流畅的通用语,安慰手提大鱼赶来的道歉的船员。
希里靠在酒馆吧台上,看着少年抬起眼,精准地与她视线相接,相视一笑,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这一刻仿佛早已等待多时,她嘴角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抬步走出酒馆的人群,走进大街,走进了那个许久不见的少年。
“走吧,带我去看看,属于蝮蛇学派的凯尔莫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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