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秦无殇又介绍了天元界的风俗人情、交易货币(灵石分为下、中、上、极品四等)、禁忌规矩(如不可对凡人滥杀、不可修炼有伤天和的邪功、不可擅自破坏灵脉等),以及青莲宗内部的一些基本情况。
两人一问一答,不觉间已过去一个多时辰。茶几上的灵茶续了三次,茶香渐淡。
最后,秦无殇起身,拱手道:“陆道友,今日便聊到这里吧。明日辰时,外事堂正殿,莫要忘了。若还有什么需要,可摇动房内铜铃,自有执役弟子前来。”
“有劳秦执事。”陆老六起身相送,至门口时忽然道,“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请讲。”
“在下初来贵地,身无长物,明日见周长老,空手而去恐失礼数。不知宗门内可有兑换灵石或典当之物的地方?在下随身带了几件小玩意儿,或可换些灵石,购置一份薄礼。”
秦无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陆道友果真心思缜密,连见面礼都想到了。他微笑道:“宗门东南角有‘易市’,内外门弟子常在那里交易物资。道友若有需要,我可遣一名执役弟子引路。”
“不必劳烦执事,指个方向即可。”
秦无殇便详细说了去易市的路径,又提醒道:“易市鱼龙混杂,道友初去,谨记财不露白,交易时最好去有宗门担保的店铺。另外,宗门贡献点亦可兑换物资,比例是一贡献点抵十枚下品灵石。道友是客居身份,暂无贡献点,但若愿意接些简单任务,也可快速积累。”
陆老六再次道谢。秦无殇拱手作别,青色道袍拂过门槛,身影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竹林小径深处。
陆老六关上门,缓步走回厅中。
他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在蒲团上静坐良久,将今日所得信息细细梳理。
天元界五大域、各大势力、修行境界、蛮荒古地通道、空间壁垒异常……这些碎片逐渐拼凑出一幅模糊的图景。而图景的中心,似乎都指向那枚黑色令牌,以及令牌背后可能隐藏的、关乎两界的大秘密。
“青莲宗……外事堂……周长老……”陆老六指尖轻叩茶几,眸光深沉,“明日的会面,恐怕不会只是‘了解情况’那么简单。”
他起身走向二楼静室。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至少要在明日之前,将修为提升到金丹巅峰,并准备好几样保命底牌。至于那黑色令牌……在弄清其真正来历与作用前,绝不能再轻易激发。
推开静室门,室内简洁,仅一蒲团、一香案、一扇窗。窗外正对后山瀑布,水声隆隆,水汽氤氲,灵气充沛。
陆老六盘膝坐下,闭目凝神。混元灵力在经脉中缓缓运转,如江河奔流,周而复始。丹田处,那枚凝实的金丹熠熠生辉,表面隐约可见九道玄奥纹路——那是他已臻至金丹极境的标志,只是此刻光华内敛,不显于外。
他心念微动,内视己身。经脉中仍有几处暗伤,是空间乱流撕裂所致,虽然“生生造化丹”已修复大半,但细微裂痕犹存,需以水磨功夫慢慢温养。神魂亦有震荡,仿佛平静湖面投入石子后的余波,虽不碍事,却会影响神念的敏锐度。
“一夜时间,足够恢复到金丹巅峰了。”陆老六心道。
他并非自大。混元灵力本就以精纯绵长、生生不息着称,更兼他根基深厚,若非跨界时消耗太大,这等伤势三五日便可痊愈。如今丹药已化开,只需引导灵力循环三十六周天,便可尽复旧观。
静室内,呼吸声渐趋悠长。
陆老六双手结印,置于膝上。印成“混元一气”,是最基础的修炼手印,却也是混元道法的根本。随着印诀成形,周遭灵气如潮水般涌来,透过周身毛孔渗入经脉,与丹田金丹相互呼应。
时间在修炼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光影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夕阳西下,暮色四合,最后一丝天光被夜色吞没。青竹苑内亮起点点灯火,如星子洒落竹海。
月上中天时,陆老六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敛入深处,复归平静。他舒展筋骨,体内传来轻微爆响,如竹节生长。金丹巅峰的气息已稳固如山,神魂清明如镜,暗伤尽去,状态比初入天元界时更胜三分。
“差不多了。”
他轻语,自怀中取出三件物品:一枚龟甲,色泽古旧,裂纹如卦象;一截焦黑的雷击木,隐约可见紫色电光流转;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透明晶石,内部似有星云旋动。
这三样东西,都是他在蛮荒古地边缘所得,虽非至宝,却各有妙用。
龟甲名“玄机”,得自一处上古祭祀遗址,能感应吉凶、窥探天机一二。雷击木是“紫霄雷木”,蕴含天雷精粹,可炼制雷系法宝,也可作一次性攻击之物。晶石则是“空冥石”,能稳定空间,对修炼空间类神通大有裨益。
“便用这三样,探一探明日吉凶吧。”
陆老六喃喃低语,将龟甲置于掌心,双手结印。这一次的印诀复杂得多,十指翻飞如蝶,每变化一次,便有一道灵力打入龟甲之中。
龟甲上的裂纹逐一亮起。
起初是黯淡的灰白,随即转为淡金,最后化作璀璨的金芒。金芒流转间,竟脱离龟甲表面,在虚空中投射出密密麻麻的古老卦文。那些文字扭曲如虫蛇,又似星辰轨迹,非今世任何文字,却自含道韵,令人望之目眩。
陆老六凝神静观,口中默诵古咒。
卦文旋转、组合、碰撞,如活物般游走,最终在虚空中央凝成四道模糊的象意图形——
第一幅:一叶孤舟行于雾海,波涛暗涌,舟身微倾。
第二幅:重重楼阁隐于浓雾,仅见轮廓,不见门窗。
第三幅:深渊之下,龙影盘踞,首尾难辨。
第四幅:龙首微抬,破水而出,云雾稍散,却未全明。
四幅图形悬浮片刻,渐次隐去。金芒收敛,龟甲恢复古朴,裂纹中的光泽也黯淡下来。
陆老六凝视虚空良久,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水上行舟,雾锁重楼。潜龙在渊,见首无咎。”
他解出卦象真意,心中了然。此行如雾海行舟,前途莫测,暗藏凶险;明日会面之地如重楼深锁,难以窥其全貌;自己处境如潜龙在渊,宜藏不宜露;但只要谨慎应对,不过分显露,便无大碍。
“雾锁重楼么……看来明日,果然不会太平静。”
他收起龟甲,将雷击木与空冥石置于身前。
这两样东西,他原本打算留待日后炼制本命法宝,如今局势不明,需先备些应急手段。一夜时间,炼制完整法宝自然不够,但若只做简易之物,却也来得及。
陆老六双手虚按,混元灵力自掌心涌出,将雷击木与空冥石托起,悬浮半空。
他张口轻吐,一缕本命真火喷薄而出。那火焰色泽奇异,外呈淡金,内蕴混沌,温度却不显炽烈,反而温润如春阳。此乃混元真火,最擅熔炼万物,返本归元。
真火包裹两物,缓缓灼烧。
雷击木表面焦黑剥落,露出内里紫莹莹的本体。紫色电光在木纹中游走,噼啪作响,偶尔迸出细碎电火花。空冥石则逐渐软化,如琉璃熔融,内部星云旋转加速,散发出迷蒙的空间波动。
陆老六十指连弹,一道道符文打入火焰之中。
这些符文有加固、凝形、聚灵、蕴神之效,更有几道是专门克制神魂探查、扰乱天机感应的秘传符印。他炼制的虽非攻伐重宝,却是保命藏踪的利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子时过半,雷击木已化作三枚寸许长的紫色木钉,表面雷纹密布,隐隐有风雷之声。空冥石则被炼成一面巴掌大小的透明圆镜,镜面光滑如水面,深处星云旋动,望之恍如直视虚空。
“雷殛钉,破邪诛魔,专克阴魂鬼物,亦可作突袭暗器。”
“空明镜,映照虚实,稳固周身空间,可干扰追踪秘术。”
陆老六轻抚两物,还算满意。虽只是粗胚,未经历长时间温养,但以他如今修为催动,对付金丹修士绰绰有余,便是元婴初期的探查,也能干扰一二。
他将雷殛钉收入袖中暗袋,空明镜则悬于腰间,以衣袍遮掩。
做完这些,已是丑时三刻。
窗外夜色最浓,万籁俱寂,连瀑布水声都似乎遥远了许多。陆老六却无睡意,他行至窗前,推开竹窗,任夜风涌入。
月华如练,洒落竹海。远处山影朦胧,近处竹影摇曳,沙沙声如潮起潮落。
他的目光却投向竹楼三层。
那里有一扇窗,始终紧闭。窗后无光,仿佛无人。但陆老六知道,就在两个时辰前,那里曾有一道影子静立,手持铜镜,窥探静室。
“监视者么……”
陆老六眸光微冷。他早有所觉,只是故作不知。那铜镜应是某种窥探法器,品阶不低,能穿透普通禁制。若非他布下的“无相衣”和“和光同尘”之术皆擅混淆感知,恐怕真要被看穿几分虚实。
“看来青莲宗对‘天外来客’的重视,远超预期。”他心念转动,“明日会面提前,监视加强……莫非宗门内近期发生了什么,与我等有关?”
他想起秦无殇提到的空间壁垒异常、古界通道重启。又想起怀中的黑色令牌,以及那来自蛮荒古地的窥视。
一切线索,似乎都在指向某个即将到来的变局。
“罢了,兵来将挡。”
陆老六合上窗,回到蒲团坐下。他不再修炼,而是闭目养神,将状态调整至最佳。脑海中反复推演明日可能遇到的情景、对方的问话、自己的应答。
夜色渐褪,东方泛起鱼肚白。
晨光初露时,陆老六睁开眼,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莲宗客居道袍,将长发以木簪束起,又检查了一遍随身之物。雷殛钉、空明镜、几样疗伤丹药、几道符箓,还有那枚至关重要的黑色令牌,皆妥善藏好。
他推门下楼,厅堂内空无一人。
茶几上却多了一碟灵果、一壶清茶,显然是执役弟子趁夜送来。陆老六拈起一枚朱红色灵果,入口甘甜,灵气充沛,应是青莲宗特产“赤玉果”。
用过早食,他推门走出竹楼。
晨雾未散,竹林间白蒙蒙一片,露珠挂在竹叶尖,将落未落。远处传来晨钟声,悠远沉厚,回荡山间。那是青莲宗的晨课钟声,预示新的一日开始。
陆老六循着昨日秦无殇所指路径,缓步向外事堂方向行去。
沿途遇见几名青莲宗弟子,皆着青色道袍,行色匆匆。有人对他投来好奇目光,但见他客居打扮,又腰悬通行玉牌,便不多问,点头致意后便离去。
穿过一片桃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宏伟殿堂矗立在前方广场尽头。殿高九丈,飞檐斗拱,以白玉为基,青瓦覆顶,檐角悬挂铜铃,随风轻响。殿门上方悬一匾额,上书“外事堂”三个鎏金大字,笔力遒劲,隐有剑意透出。
殿前广场以青石板铺就,光滑如镜,可容千人。此时已有数十修士往来,或独行,或结伴,大多行色匆匆。
陆老六拾级而上,至殿门前。
两名值守弟子拦路,皆是筑基修为,气度沉稳。左侧弟子拱手道:“这位道友,外事堂重地,请出示通行凭证。”
陆老六取出秦无殇昨日留下的玉牌。那弟子接过查验,又以神念扫过玉牌内部印记,确认无误后,恭敬递还:“陆道友请进。周长老已在正殿等候。”
“有劳。”
陆老六收好玉牌,迈入殿门。
入门是一条长廊,两侧壁画描绘青莲宗开山祖师的事迹。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山水草木皆含道韵,显然出自大家之手。
长廊尽头,是正殿大门。
门扉虚掩,内里光线明亮。陆老六整了整衣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殿内宽敞,可容百人。地面铺着青玉砖,四根盘龙柱撑起穹顶。正前方设一高台,台上有一紫檀木案,案后端坐一人。
那人着深青色长老袍,白发如雪,以一根碧玉簪束起。面容清癯,双目微阖,似在养神。虽静坐不动,却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自然流露,令人望之肃然。
正是外事堂长老,周玄青。
听到脚步声,周玄青缓缓睁眼。
那一瞬,陆老六仿佛看到两道电光掠过,锐利如剑,直透人心。但电光转瞬即逝,复归温和平静,如古井无波。
“陆小友,请坐。”
周玄青抬手虚引,声音苍老却清越,如古钟轻鸣。
陆老六拱手行礼:“晚辈陆离,见过周长老。”
他在台下蒲团落座,姿态恭敬却不卑微。殿内再无他人,唯有晨光自高窗洒落,在青玉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周玄青打量他片刻,缓缓开口:“小友伤势可痊愈了?”
“托长老洪福,已无大碍。”
“那便好。”周玄青微微颔首,“今日请小友前来,一是例行问询,了解小友来历;二是有一事,想与小友商议。”
陆老六心头微动,面上不动声色:“长老请讲。”
周玄青凝视着他,目光深如寒潭。
“小友可知,我青莲宗近三月来,已接到四起‘天外来客’的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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