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透过厨房窗户,给白色的瓷砖镀上一层暖橙光晕。沈曼卿站在灶台前,对着电磁炉上的平底锅皱起了眉——这“西洋灶台”既没有柴火,也没有炉膛,只需要按几个按钮就能发热,让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姨妈,要不要我帮你?”苏伊端着洗好的青菜走进来,看到沈曼卿正用筷子拨弄着锅里的鸡蛋,动作略显生疏,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规整感。
“不用不用,你去坐着等就好。”沈曼卿摆摆手,指尖下意识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我做的鸡蛋羹,只是这现代的锅具,实在有些不习惯。”她说着,抬手想调火候,却对着电磁炉上的“大火”“小火”按钮犹豫了半天,嘴里喃喃自语,“要是灶台能再旺些就好了,当年在乡下,用柴火灶蒸出来的蛋羹才够嫩。”
苏伊心里一动:“姨妈,你以前在乡下住过?”
沈曼卿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我……不记得了。”她低下头,继续搅拌着鸡蛋液,声音轻了些,“只是随口说说,可能是听别人提起过吧。”
苏伊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发现沈曼卿做饭时总有很多奇怪的习惯:切菜时会把食材切得格外细碎,说是“方便携带,战乱时吃着省时间”;盛饭时会下意识地多盛两碗,摆放在餐桌角落,像是在等什么人;甚至洗筷子时,会把一双筷子分得开开的,用热水反反复复洗,嘴里念叨着“兵荒马乱的,可得把碗筷消毒干净,免得弟兄们闹肚子”。
“弟兄们?”苏伊忍不住问,“姨妈,你以前认识很多当兵的吗?”
沈曼卿的动作顿了一下,鸡蛋液顺着筷子滴落在案板上,形成一小片淡黄色的印记。她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又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悲伤:“我不知道。”她轻声说,“只是每次做饭,就觉得应该这样做,好像以前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时,沈砚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那块一直带在身上的古玉残片。白天在学校时,这碎片又发烫了一次,让他想起一些模糊的画面——昏暗的油灯下,有人在折叠军用地图,空气中弥漫着油墨和硝烟的味道。
“沈砚,你来得正好,马上就开饭了。”沈曼卿看到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下意识地拿起一个碗,往里面盛了满满一碗米饭,还在上面铺了些清炒时蔬,“你肠胃不好,多吃点清淡的,别像以前那样总凑活。”
沈砚接过碗,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却又带着一丝困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可你对我的习惯,好像比我自己还清楚。”
沈曼卿笑着摇摇头,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手里的古玉残片。就在接触的瞬间,她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缩回手,眉头紧紧皱起,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怎么了?姨妈!”苏伊急忙扶住她。
“没什么。”沈曼卿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她看向那块古玉残片,眼神复杂,“这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摸到它的时候,心里就特别难受,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沈砚把残片递到她面前:“这是我醒来时就带在身上的,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印象?”
沈曼卿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残片。这一次,没有强烈的刺痛,只有一股微弱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碎片化的画面:一个昏暗的阁楼,梳妆盒里的双鱼古玉闪闪发光,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对她说“这玉能护你周全,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用它的力量”;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她抱着孩子,在战火中奔跑,嘴里喊着“别怕,妈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妈妈……”苏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曼卿猛地回过神,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姨妈,你怎么哭了?”苏伊担忧地问。
“我不知道。”沈曼卿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就是突然觉得心里好难受,好像……好像欠了你们什么,又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沈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也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他总觉得,沈曼卿的眼泪里,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那些故事,或许和他们失去的记忆,和这块古玉,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晚饭时,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沈曼卿没怎么动筷子,只是时不时地看向苏伊,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愧疚。沈砚则一直在琢磨那块古玉残片,试图从模糊的记忆碎片中找到线索。
“对了,姨妈,你今天去超市买东西,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苏伊突然想起中午沈曼卿在学校提到的“下意识”,忍不住问道。
沈曼卿想了想,放下筷子说,“倒是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就是看到超市里的罐头和压缩饼干,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我记得以前,物资特别匮乏,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一块压缩饼干就能顶三天口粮。有一次,我们在山里执行任务,断了粮,就是靠着几罐罐头撑了下来。”
“执行任务?”沈砚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激动,“什么任务?是和我有关吗?”
沈曼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想不起来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记得,那次任务很危险,身边的人都很拼命,我们像是在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让它落入敌人手中。”
苏伊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沈砚手里的古玉残片:难道他们当年保护的,就是这块古玉?
晚饭后,沈曼卿在厨房收拾碗筷,苏伊走进去帮忙,却看到沈曼卿正对着一个旧木盒发呆——那是她从旧宅带出来的唯一一个盒子,里面除了几块粗布帕子,就只有一个小小的香囊。
“姨妈,这个香囊真好看。”苏伊轻声说。
沈曼卿拿起香囊,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素美双鱼图案,眼神变得温柔,“这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我记得他说,‘这个香囊能驱邪避灾,让我一定要好好保管。’”
“是爸爸吗?”苏伊忍不住问。
沈曼卿摇了摇头,眼里满是茫然:“我不知道。”她把香囊放回木盒,小心翼翼地盖好盖子,“不管是谁送的,它都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就像你们两个,虽然我不记得过去,但我知道,你们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人。”
苏伊看着沈曼卿温柔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不管姨妈失去了多少记忆,不管她们来自哪里,这份母女之间的羁绊,永远不会被时光阻隔。
而沈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温馨的一幕,手里的古玉残片突然微微发烫。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沈曼卿抱着一个被保护的婴儿,他站在旁边,眼神坚定地说:“沈小姐,我会保护你们母女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这个画面转瞬即逝,却让沈砚的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悸动。
他隐隐觉得,自己的过去和沈曼卿和苏伊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那些藏在岁月深处的秘密,或许,就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藏在那些下意识的习惯里,藏在彼此之间深深的羁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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