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争执
手札的警示,陈亮对自己状态的评估,如同冰水浇头,让刚刚因获得“天罡破邪针”而升起的些许希望,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苏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猛地抓住陈亮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不行!绝对不行!”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甚至有一丝颤抖:“手札上说得清清楚楚,以你现在的状态,用一枚都可能伤及根基,留下难以预料的后遗症!‘经脉逆行、根基动摇’……这太危险了!陈亮,我们……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那‘五色神土’的线索,我们再找!防御阵法,我们再加强!或者……或者我们先离开‘松涛苑’,暂避锋芒……”
“微儿。”陈亮轻轻握住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那双手冰凉。他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恐惧和担忧,这让他心中刺痛,但目光却更加坚定,“没有时间了。‘血手’随时会到。而且,你以为幽冥商会会让我们轻易离开吗?外面只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松涛苑’有阵法依托,有大家同心协力,尚且有一搏之力。离开这里,在陌生环境遭遇突袭,我们更被动,更危险。”
他顿了顿,直视着苏微盈满水光的眼睛:“至于‘五色神土’,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传说之物。我们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渺茫的运气上。‘天罡破邪针’是我们目前唯一确定的、能对‘血手’造成实质性威胁的力量。”
“可是……”苏微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那代价太大了!万一你……万一你扛不住反噬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她想起了他刚下山时那些被人嘲笑的“土包子”日子,想起了他一次次保护自己、力挽狂澜的身影,想起了两人之间那份从契约开始、却在生死与共中逐渐深厚、难以割舍的情感。她无法想象,如果他因为动用这针而修为尽毁,甚至……
林月如、阿忠、阿全都沉默地站在一旁,神色复杂。他们同样担忧陈亮,但也明白,这或许是必须面对的抉择。
陈亮抬手,轻柔地拭去苏微脸上的泪水,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微儿,听我说。若不用这针,以‘血手’展现出的实力和他对‘玄阴姹女’体质的觊觎,我们很可能……都活不了。”他刻意强调了“都”字。
苏微身体一震。
陈亮继续道,声音低沉而有力:“用了,至少……你能活下来。‘天罡破邪针’专破阴邪,只要能对他造成足够的伤害,甚至可能重创他,为大家争取到生机。师父留下的手札里,或许还有关于‘血煞功’弱点的线索,我们继续找。只要你们还在,只要‘松涛苑’还在,就还有希望。”
“可你……”苏微泣不成声。
“相信我。”陈亮用力握紧她的手,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他所有的决心和信念传递给她,“相信我,我能扛过去。我陈亮,从山里跟着师父苦修,到下山经历这么多风浪,多少次生死边缘都闯过来了。我的根基,比你们想象的也许要扎实一些。而且……”
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安抚的微笑:“别忘了,我还有‘心眼观微’,我能更精准地控制真气和心神。手札上说‘心不正、气不足、神不凝’才会出问题。我会调整到最佳状态,以最谨慎、最专注的方式去引动它。一枚针的反噬,我有信心承受。”
他的话像是有某种魔力,让苏微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了一些,但担忧丝毫未减。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是在做最坏的打算里,争取最好的可能。她也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尤其是为了保护她、保护大家的事情,很难改变。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坚毅,还有深藏其中的温柔。许久,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止住哭泣,反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好。”苏微的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我信你。但是陈亮,你给我听好——”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一种属于苏氏集团总裁的果决和不容置疑:“既然你决定要用,那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从现在开始,到对决结束,你必须完全听从我的安排!我要你用最短的时间,把状态调整到最好!所有的琐事,所有可能的干扰,都由我来处理!阿忠、阿全、月如,还有‘松涛苑’的所有人,都必须全力配合!”
她转向林月如:“月如,你医术最高,立刻根据手札记载和陈亮现在的身体状况,拟定一份最详细的调理方案!药材、饮食、休息、甚至真气运转的辅助,我要最优的方案!库房里所有能用上的珍贵药材,全部开放!”
“是!”林月如肃然应道。
“阿忠!”苏微看向阿忠,“防御交给你,我要‘松涛苑’固若金汤!同时,抽调最可靠的人手,在陈亮闭关调整期间,进行最严密的守卫,绝不允许任何意外打扰!”
“明白!少爷的安危交给我!”阿忠挺直脊背。
“阿全!”苏微最后看向阿全,“情报和干扰不能停!继续深挖关于‘五色神土’和‘血手’的一切情报!同时,想办法在幽冥商会的系统里制造更多的混乱和假消息,能拖他们一刻是一刻!另外,准备一套最完善的医疗监控设备,我要实时掌握陈亮闭关期间的生命体征!”
“是!嫂子!保证完成任务!”阿全用力点头,眼神里满是钦佩。此刻的苏微,展现出的决断力和统筹力,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位指挥官。
安排完这一切,苏微才重新看向陈亮,眼中的锐利化为了深不见底的柔情和担忧:“你听到了?现在,你的任务只有一件——调整好自己,掌握那枚针。其他的,交给我,交给大家。”
陈亮看着眼前仿佛瞬间成长、散发出惊人魄力的妻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更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他重重点头:“好,我听你的。”
他知道,这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不辜负她的这份决断和付出。
闭关与寻觅
接下来的时间,“松涛苑”如同一个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
林月如结合手札中关于调息养气、固本培元的记载,以及自己母亲笔记中的一些秘法,为陈亮量身定制了严格的调理计划。其中包括:每日三次,以珍稀药材进行药浴,疏通经络、温养脏腑;服用特制的“凝心归元丹”,辅助稳定心神、恢复真气;在特定时辰,于“松涛苑”灵气最浓郁的后山静室中,按照特殊法门进行深度吐纳,涤荡真气中的杂质,追求“至纯”之境;同时辅以针灸和推拿,调整身体状态。
苏微亲自监督每一项安排的执行,确保万无一失。她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商业事务,日夜守在静室附近,处理着“松涛苑”内外的大小事宜,同时密切关注着陈亮的状态监测数据。她以惊人的韧性和效率,扛起了所有的压力,只为了让陈亮能心无旁骛。
陈亮则完全沉浸在调整和感悟之中。药力化开,温养着经脉;凝心归元丹让他的精神世界变得越发澄澈;深度吐纳时,他尝试着以“心眼观微”内视己身,引导着真气一遍遍冲刷、提纯。他能感觉到,消耗的真气在快速恢复,更重要的是,真气的“质”在缓慢提升,变得更加精纯、凝练。虽然距离师父所言的“至阳至纯”仍有差距,但比之前好了太多。
闲暇时,他便取出那枚准备使用的“天罡破邪针”,以心神与之沟通,感受其内蕴的浩荡天罡正气,模拟着引动真气、激发针力的过程。这是一种极其精微的操作,需要真气、心神与针内灵性高度契合。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反复推演,务求在实战中能一击功成。
与此同时,对“五色神土”和“血煞功”弱点的搜寻也从未停止。
阿全几乎动用了所有能用的黑客技术和情报网络,悬赏重金,搜寻任何与“五色神土”、“蕴灵土”、“五行灵壤”相关的传说、记载、甚至现代地质学上的异常报告。线索纷至沓来,却又真假难辨,大部分都被证实为虚妄或普通矿石。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希望依旧渺茫。
林月如则带着几个人,日夜不休地研究那份被污损的、关于“血煞功”弱点的手札。她们尝试了各种方法:用特殊药水显影、用不同角度的光线照射、甚至用真气感应纸张纤维的细微差异……终于,在一次用极细的银针小心剥离附着在字迹上的一点陈旧污垢后,几个关键的字迹隐约显现出来!
“……然其功法有一致命缺陷,或曰命门,在于气血转换枢纽之‘膻中’与‘气海’二穴连线中点偏下半寸,有一隐脉节点,曰‘血煞枢’。此节点乃其凝聚血煞、转化阴邪之关键,亦是其气机流转最盛却最不稳定之处。若于其全力爆发、血煞外显之时,以至正至阳之力精准冲击此节点,可引发其血煞之力短暂逆冲**,轻则功法反噬,重则……(后文再次模糊)”
“血煞枢!在膻中与气海连线中点偏下半寸!”林月如激动地将这一发现告知众人。
“至正至阳之力……天罡破邪针!”苏微眼中闪过亮光。这简直是天作之合!师父在手札中留下的关于“血煞功”弱点的线索,正好指明了需要“至正至阳之力”攻击“血煞枢”节点!而“天罡破邪针”正是这种力量的极致体现!
“但前提是,必须在他‘全力爆发、血煞外显之时’,并且要‘精准冲击’。”陈亮沉吟道,“这意味着,我需要创造或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并且要能突破他的防御,准确命中那个极其微小的隐脉节点。难度……依然极高。”
然而,这总比盲目攻击要好得多!至少,他们有了一个明确的战术目标。如果能成功命中“血煞枢”,即使一枚“天罡破邪针”的威力不足以彻底击败“血手”,也有可能引发其功法反噬,造成重创,从而扭转战局!
希望,似乎又增加了一分。
风雨欲来
就在陈亮闭关的第三天下午,距离“血手”约定的“第四天日落”时限,只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
阿全脸色凝重地冲进临时指挥室(原静室旁的一间屋子):“嫂子!月如姐!外围监控发现异常!有多股不明身份的人员,正在‘松涛苑’外围三公里范围内进行侦察和布控!手法专业,疑似幽冥商会的外围行动队!另外,我们在幽冥商会内部监控到的通讯频率急剧增加,有几个加密信号源,正从明珠市方向,高速向江海市移动!其中有一个信号……能量反应极强,非常可疑!”
苏微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她看向静室的方向。里面,陈亮的生命体征显示平稳而有力,真气的活跃度达到了一个峰值,显然调理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通知所有人,进入最高战备状态!”苏微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按照预定方案,各就各位。阿忠,防御阵法的核心区域,由你亲自坐镇。阿全,启动所有电子干扰和伪装设备,同时,把我们准备好的‘礼物’,给那些靠近的侦察人员送过去。”
“是!”两人领命而去。
林月如握紧了手中的银针和药囊:“我去检查急救设备和解毒药剂。”
苏微独自站在指挥室窗前,望着远处渐渐聚拢的乌云。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亮……”她低声呢喃,“你一定要成功……我们,都在等你。”
静室内,陈亮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紧张气氛,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眸清澈深邃,仿佛有两团温润却内蕴锋芒的光在流转。经过三天的极致调理,他的真气不但完全恢复,更精纯凝练了许多,状态接近巅峰。对于“天罡破邪针”的引动法门,也已在心中模拟了千百遍。
他伸手入怀,握住了那枚冰冷却又带着温润正气的暗金细针。
针尖的微光,映亮了他坚毅的侧脸。
潜龙爪牙已利,状态已复,战法初定。只待那腥风血雨的到来,便要亮出这来自师门的破邪利刃,搏那一线生机!
风暴,即将降临“松涛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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