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苏鹏回到家时，脸色比昨夜更加沉凝。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先去拥抱迎上来的儿子，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正从画室走出来的浪寒初身上。那眼神，带着一种她许久未见的、近乎审视的警惕。
“今天下午，你去哪儿了？”他的声音不高，却绷得很紧。
浪寒初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去了吴老师画廊，然后去书店给念初买了几本绘本。”她举起手中印着书店logo的纸袋，“怎么了？”
苏鹏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纸袋放在一旁，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力道有些重，目光深沉地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
“有人跟踪你。”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后怕。
浪寒初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跟踪？谁？”
“周芳那边刚确认的消息。下午在书店附近，有辆车，车里的人用长焦镜头拍了你。”苏鹏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车牌是套牌，人跟丢了。但时间和地点，太巧合了。”
他收到周芳消息时，正在听王晓慧汇报新一轮的财务审计结果。那一瞬间，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钱伟！他果然还是把主意打到了寒初身上！这种下三滥的、针对他家人的手段，彻底点燃了苏鹏的怒火。
浪寒初消化着这个信息，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被窥视的感觉让她恶心又恐惧。她不是没经历过风雨，但这种隐藏在暗处、针对个人的恶意，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侵犯。
“是……钱伟的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八成是他。”苏鹏将她拥入怀中，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保护起来，“他不敢正面动‘寒初’，就想用这种龌龊的方式，骚扰你，激怒我。”
苏念初似乎感受到父母之间不寻常的气氛，丢下玩具，跑过来抱住浪寒初的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孩子纯真的目光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浪寒初心头翻涌的恐惧与愤怒。她不能慌，更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任何异常。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弯腰将儿子抱起来，脸上努力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妈妈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她看向苏鹏，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变得坚定：“他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们吗？”
苏鹏看着她在瞬间调整好的状态，心中既心疼又骄傲。他的寒初，早已不是需要他小心翼翼护在羽翼下的雏鸟。
“当然不能。”苏鹏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但眼底的冷意更甚，“但他成功惹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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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书房里的灯光再次亮到深夜。但这一次，气氛与昨晚截然不同。
苏鹏面前摊开的，不再是融资方案或市场报告，而是几张放大的、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里是浪寒初在书店外行走、挑选绘本的侧影和背影。拍摄角度刁钻，明显是偷拍。
周芳、赵阳、张浩都在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我已经加派了人手，24小时轮流，暗中保护浪小姐和小念初。”赵阳咬着牙，拳头攥得咯咯响，“妈的，别让我抓到是哪个龟孙子！”
张浩指着照片上的车辆细节：“对方很专业，用了反侦察手段。但只要是电子设备，总会留下痕迹。我正在尝试从交通监控和周边商铺的私人摄像头里恢复更多数据，追踪这辆车的来去路线。”
周芳则更关注源头：“钱伟在疗养院，几乎与外界隔绝。指使跟踪的人，很可能还是之前活跃的那几个掮客。我已经让人去‘拜访’他们了，施加点压力，看看能不能撬开嘴。”
苏鹏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点着照片上浪寒初的身影，眼神冰冷如刀。
“不够。”他缓缓开口，“被动防御，永远解决不了问题。钱伟现在是个光脚的，他豁得出去，我们不行。”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几人：“他不是想玩阴的吗？那就陪他玩。但要按照我们的规则来。”
他下达了几条指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第一，找到钱伟的主治医生，我要知道他到底还能活多久，精神状态怎么样。病重的人，最怕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
“第二，之前匿名快递提供的、关于他经济问题的证据链，重新梳理。他不是保外就医吗？看看他的就医条件，符不符合规定。给相关部门递点‘线索’，让他剩下的日子，在监视和调查里过。”
“第三，”苏鹏的目光落在那些偷拍照片上，寒意森然，“找到那个拍照的人。告诉他，他和他背后的人，如果敢再把镜头对准我的家人，我会让他们后悔生出来。”
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宣战。为了保护他的家人，苏鹏不介意动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曾经的他会选择隐忍和正面对抗，但如今，有了需要守护的软肋，他变得更加果决，甚至……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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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寒初哄睡了苏念初，来到书房门口。她没有进去，只是隔着门缝，看着里面苏鹏冷硬的侧脸和那双在灯光下泛着寒光的眼睛。
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她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心。她的男人，正在用他的方式，为他们母子撑起一片不容侵犯的天空。
她轻轻关上门，没有打扰他。
回到卧室，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但那光芒之下，似乎潜藏着无数看不见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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