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老宅“寻梅小筑”,并不在游人如织的西湖核心景区,而是坐落在西湖南岸一处相对僻静的缓坡之上,背靠南屏山,面朝西湖,占地颇广。宅邸整体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白墙黛瓦,曲径通幽,但规模和气度远非寻常富户可比,更透着一股传承数百年的古韵与内敛的威严。
上午十时,叶天在暗星的陪同下,来到了“寻梅小筑”紧闭的乌漆大门前。暗星今日扮作随从,气息收敛,落后叶天半步。
递上拜帖后不久,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穿青色长衫、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他气息沉稳,目含精光,竟有内劲中期的修为,对叶天拱手道:“叶殿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家主正在‘寒香阁’等候,请随我来。”
态度不卑不亢,礼仪周全,显然梅家已经知道了叶天的身份,也做好了准备。
叶天微微颔首,与暗星一同跟随管家入内。
园内果然别有洞天。小桥流水,假山叠石,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移步换景。虽是冬季,但园中栽种了不少耐寒花木,更有几株老梅树,虬枝苍劲,点缀着零星淡黄色的腊梅,暗香浮动,沁人心脾。行走其间,能感受到一种沉淀下来的宁静与疏离感,与外界的繁华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走了约莫一刻钟,穿过一道月洞门,来到一处临水的轩阁前。轩阁匾额上书“寒香阁”三个清瘦有力的篆字。
“家主就在阁内,叶殿主请。”管家在门前止步,躬身示意。
叶天独自迈步进入阁中。暗星则留在门外廊下,与管家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雕塑。
阁内陈设清雅,正中摆着一张紫檀木茶案,一位身着素白长衫、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静坐烹茶。老者看起来六十许人,气质出尘,眼神平和深邃,仿佛能容纳整个西湖的烟波。他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但以叶天的境界,自然能感知到那平和之下蕴含的雄浑内劲与一丝独特的、仿佛带着寒梅冷意的武道真意——正是梅家当代家主,宗师境初期的梅映雪。
“夜棘玄殿叶殿主,年轻有为,名不虚传。老夫梅映雪,有失远迎了。”梅映雪抬起头,看向叶天,眼神平静无波,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声音温润,听不出喜怒。
“梅前辈客气,晚辈冒昧来访,打扰前辈清修了。”叶天在茶案对面坐下,举止从容。
梅映雪将一杯刚沏好的茶推到叶天面前,茶汤清澈,香气清幽。“这是今冬头采的‘九曲红梅’,叶殿主尝尝。”
叶天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赞道:“好茶,香郁若兰,清冽甘醇,不愧是西湖名品。”
两人看似闲适地品着茶,谁也没有先切入正题,仿佛真的只是两位武者偶遇,交流茶道。
一杯茶尽,梅映雪才缓缓开口:“叶殿主此番南下,先平苏杭浊流,后访寒舍,不知有何指教?”他直接点明了叶天之前的行动,显然对“镜花阁”发生的事乃至后续周维安等人的落网,都了如指掌。
叶天放下茶杯,直言不讳:“指教不敢当。晚辈受命处理苏杭某些人仗势不法、扰乱秩序之事,行事过程中,听闻一些人与梅家略有渊源,恐生误会,特来拜会前辈,说明情况,也听听前辈的看法。”
“略有渊源?”梅映雪微微一笑,笑容清淡,“叶殿主指的是周维安吧?他那妻子,确出自我梅家一个早已没落多年的旁系,平日里少有往来。至于他本人所为,老夫略有耳闻,不甚赞同,却也未曾过多干涉。世俗纷扰,只要不波及梅家根本,不触碰底线,家族通常不会轻易介入。”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梅家主支与周维安恶行的直接关联,也暗示了梅家“不干涉世俗”的超然态度,符合古老世家一贯的行事风格。
“前辈高义,晚辈佩服。”叶天点头,话锋却是一转,“不过,晚辈在调查中发现,周维安等人行事周密,背后似乎另有依仗。事发后,其隐秘别墅突遭火灾,关键资金被迅速转移海外,手法专业,反应极快。这似乎,不像是周维安那几个已被控制的人能独自完成的。”
梅映雪沏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叶天,眼神依旧平静:“哦?还有此事?叶殿主是怀疑,苏杭之地,除了周维安,还有更深藏的势力?”
“正是。”叶天目光直视梅映雪,“而且,据晚辈所知,令弟梅映寒先生,近期曾与‘镜花阁’的老板柳如烟有过私下会面。而周维安等人最后的‘局’,也正是设在‘镜花阁’。这未免,有些巧合。”
阁内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窗外腊梅的幽香仿佛也带上了些许寒意。
梅映雪缓缓放下茶壶,脸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叶殿主果然敏锐。不错,映寒确实与柳如烟见过面。柳如烟此人,背景复杂,但‘镜花阁’在苏杭地位特殊,映寒负责家族部分对外事务,与其有所接触,了解一些情况,也属正常。至于周维安选择在那里设局,或许是看重‘镜花阁’的私密性,与映寒的会面并无关联。”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叶殿主所说的更深藏的势力,以及周维安事后被迅速‘清理’……老夫确实不知情。梅家虽有些底蕴,但向来恪守祖训,不轻易涉足世俗争斗,更不会行此鬼蜮伎俩。叶殿主若是查到什么与梅家有关的线索,不妨明言。”
这番话,依然是撇清,但语气更加郑重,甚至带上了一丝被质疑的不悦。
叶天能感觉到,梅映雪所言,至少大部分是实情。梅家可能确实没有直接参与周维安的恶行,梅映寒与柳如烟的会面或许另有原因。但梅家是否真的对周维安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一无所知?是否真的对“镜花阁”和柳如烟的背景毫无察觉?这就存疑了。作为盘踞苏杭数百年的地头蛇,这种“不知情”,有时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前辈勿怪,晚辈职责所在,不得不问个明白。”叶天语气缓和,“既然前辈如此说,晚辈自然相信。只是,苏杭近期暗流涌动,周维安之事恐怕只是冰山一角。为确保地方安宁,避免再有类似祸患,还需前辈这样的定海神针,多加留意,若发现异常,能与武道协会或战部互通声气。”
这话既是给梅映雪台阶下,也是提醒和期望。
梅映雪神色稍霁,重新拿起茶壶为叶天添茶:“叶殿主心怀家国,老夫理解。梅家扎根苏杭,自然也希望乡土安宁。若有危害苏杭稳定、尤其是可能波及武道界安宁的苗头,梅家不会坐视。这一点,请叶殿主和吴老放心。”
得到了梅映雪的口头承诺,虽然不知能兑现几分,但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已经达到。至少明面上,梅家表明了不插手、不包庇的态度。
“有前辈这句话,晚辈就放心了。”叶天举杯示意。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武道修行上的心得,梅映雪对叶天如此年轻便踏入宗师境表示赞叹,叶天也客气地称赞梅家武学源远流长,气氛似乎融洽起来。
临别时,梅映雪亲自将叶天送到“寒香阁”门口,忽然像是随口提起:“听闻叶殿主对古建筑也颇有兴趣?前些时日,家中祖祠修缮,请了北方‘墨工坊’的师傅,手艺确实精湛。叶殿主若有闲暇,不妨在苏杭多盘桓几日,西湖周边古迹众多,值得细细品味。”
叶天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多谢前辈好意。‘墨工坊’的大名,晚辈也略有耳闻,据说传承古老,技艺非凡。有机会定当领略。”
梅映雪含笑点头,不再多言,吩咐管家送客。
离开“寻梅小筑”,坐上车,暗星才低声问:“殿主,如何?”
“梅映雪老成持重,话语滴水不漏。梅家直接参与周维安之事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们对苏杭地界上的暗流,恐怕并非一无所知,只是选择了明哲保身,或者……在观望。”叶天缓缓道,“他最后特意提到‘墨工坊’和祖祠修缮,像是在暗示什么,又像是在试探我是否知道些什么。”
“那‘镜花阁’和柳如烟……”
“梅映雪承认了梅映寒与柳如烟的会面,但解释为正常往来。不管真假,柳如烟这个人,是关键。”叶天目光微凝,“暗星,你那边‘镜花阁’的进展如何?”
暗星回道:“紫金卡已经拿到,以海外归国投资人的身份。今天下午可以安排一次会所内部的‘品鉴会’,柳如烟可能会露面。寒影那边对‘墨工坊’的深入调查刚刚开始,目前只知道‘墨工坊’在北方古建修复界地位超然,传承据说可追溯到明代,与许多古老家族都有合作,背景很深。”
“下午去‘镜花阁’。”叶天做出决定,“会会这位柳老板。至于‘墨工坊’……让寒影继续查,重点查他们近年来承接的所有与武道世家或古老家族有关的工程,特别是涉及祖祠、宗庙、秘地修缮的。”
“是!”
车子驶离南屏山麓,重新汇入苏杭市区的车流。拜访梅家,看似平静,却让叶天心中的疑云更浓了几分。梅映雪那看似超然的态度下,总感觉隐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谨慎,甚至是一丝……忌惮?
他在忌惮什么?是忌惮自己,还是忌惮周维安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亦或是,忌惮那个神秘的“墨工坊”?
还有柳如烟,“镜花阁”……这个看似游离在各方势力之外的女人,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下午的“镜花阁”之行,或许能揭开一些面纱。
叶天望向窗外,阳光下的西湖波光粼粼,美不胜收。但这片山水之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薄雾,需要他亲手去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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