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奥体中心的玻璃幕墙在七月的阳光下泛着冷光，巨大的“杭州亚运会”纪念logo还贴在东门入口，提醒着这里曾见证过的辉煌。此刻球员通道里，平湖队的小伙子们正对着墙壁做最后的拉伸，宋江摸着墙上的亚运会冠军手印，突然转头问欢欢：“这地方，比当年的汴梁御球场如何？”
欢欢没接话，只是朝远处努了努嘴。杭州队的球员们正从隔壁通道出来，赵峰穿着亮黄色的训练背心，被一群记者围着采访。“对平湖队有什么期待？”有记者问。他扯了扯球衣领口：“听说他们队有个厨师很能撞？希望他别把球场当灶台。”笑声里，平湖队的球员们互相看了一眼，李逵捏了捏拳头，被林冲悄悄按住。
这一切的起因，还要从三个月前的浙超筹备会上说起。当时苏超联赛凭借草根联赛的噱头火遍华东，浙超组委会连夜开会，最终拍板：允许各队召回本市户籍的职业球员，哪怕是现役中超、中甲球员，只要愿意为家乡效力，都能注册参赛，就是要和苏超玩的不一样。消息一出，杭州、宁波、温州这些足球重镇立刻行动，杭州队抢下了中超替补赵峰，宁波队挖来了三名前国脚，温州队则签下了中甲的最佳射手。
“这哪是联赛，简直是省队选拔赛。”吴用翻着手里的球队资料，上面用红笔标着各队职业球员的数量，“杭州3个，宁波5个，温州2个……就咱们，纯‘本土制造’。”他说的“本土制造”，指的是球员们如今的身份——厨师、保安、收银员，个个带着市井烟火气。
更复杂的是赛制调整。除了11个地级市的球队，组委会还增设了县级预选赛，让足球基础好的县队也能参与。平湖队就是在县级预选赛里杀出的黑马，跟瑞安、义乌、诸暨、慈溪四支队伍一起，拿到了正赛门票。16支球队分成4个小组，每组4队，平湖队被分进了“死亡之组”——跟杭州队、温州队、舟山队同组，所有比赛都安排在萧山奥体中心，这座能容纳八万人的现代化球场。
“这场地跑起来得劲！”阮小二低头看着草皮，草叶修剪得像地毯，比他水果店的地板还平整。他想起预选赛时的赛场，那时欢欢总在场边喊：“收着点！别跑太快！”李逵当时不解：“赢球不就得使劲踢？”欢欢只说：“预选赛有预选赛的踢法。”
现在正赛真的来了，欢欢却改了口。赛前战术会上，他指着战术板：“不用藏了，但也别太狠。赢两三个球就行，给对手留点面子。”林冲皱了皱眉：“教练是怕咱们露了底细？”欢欢摇头：“职业球员跟咱们不是一个路数，踢太狠容易受伤。再说，咱们是来踢球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话音刚落，现场广播突然响起，开始播报首发名单。
“杭州队首发：1号门将张伟，3号后卫……10号前锋赵峰！”欢呼声里，杭州队的球员们逐一举手示意。
轮到平湖队时，广播员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确认名单：“平湖队首发：1号门将项充……10号中场林冲！”
看台上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笑。“林冲？这名字耳熟啊！”“水浒传看多了吧？”
“8号中场李逵！”
笑声更大了，有球迷拍着大腿：“还真敢起！下次是不是该有武松了？”
“14号前锋武松！”
广播员的声音刚落，看台上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我的天，整了个梁山好汉套餐？”“这是故意博眼球吧？怕不是哪个网红球队？”有人举着手机搜索：“查了，平湖队球员名单真是这名字，难道是巧合？”
“18号边锋花荣！20号中场戴宗！”
当最后一个名字报完，看台上已经笑成一片。杭州队的替补席上，赵峰跟队友打趣：“要不咱们下次改名叫‘三国队’？我当吕布。”
就在这时，球员通道的门缓缓打开。平湖队的球员们列成一队，踏着入场音乐走了出来。
最先引起注意的是林冲，他穿着绿色球衣，肩宽腰窄，走路时背挺得笔直，眉眼间带着股沉稳劲儿，活脱脱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豹子头。紧随其后的李逵，块头比一般球员壮了一圈，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咧嘴笑时露出两排白牙，那股憨直劲儿，竟真有几分黑旋风的影子。
武松走在中间，他没笑，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步伐沉稳有力，路过广告牌时，无意间抬手扶了一下歪掉的广告牌，那动作干脆利落，带着股说不清的气场。花荣走在边路，身形挺拔，眼神清亮，看向球门时的专注，让人想起“小李广”的绰号。
看台上的笑声渐渐小了，议论声也变了调。“哎，你别说，那个林冲，真有点像！”“武松的眼神……有点吓人啊。”“花荣长得是真精神，跟画像里似的。”有个大爷举着放大镜看了半天，突然喊：“像！太像了！我孙子看的水浒传动画片里，就是这模样！”
赵峰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慢慢沉了下来。他看着林冲站在中场活动脚踝，那动作舒展又稳健，不像装出来的；再看花荣原地颠球，足球在他脚边、肩头、头顶来回跳跃，像被线牵着似的，那技术绝不是业余水平。
“装神弄鬼。”他低声骂了句，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热身时，平湖队的球员们没受外界影响。林冲对着墙角练反弹球，每次回弹都精准落在脚边；武松原地颠球，膝盖、肩膀、头顶轮番接力，球像粘在身上；花荣站在禁区外，一脚脚往球门死角抽射，力道不大，却角度刁钻。
看台上的议论声渐渐变成了惊叹。“这技术……不像业余的啊。”“那个林冲，控球比赵峰还稳？”刚才嘲笑最厉害的球迷，此刻正举着手机录像：“万一真是‘梁山队’呢？这波可赚了。”
欢欢在场边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他当初给球员们办身份证时，本想改些普通名字，是宋江坚持用原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咱们光明正大踢球，怕什么？”没想到，竟成了意外的话题。
裁判看了眼表，吹响了热身结束的哨声。平湖队的球员们聚拢在一起，欢欢站在中间，低声说了句什么，众人齐声应和，声音不大，却透着股整齐划一的劲儿。
看台上，李教授放下望远镜，对张处说：“不管像不像，这阵容，有点东西。”张处没说话，只是调整了手机录像的角度——他觉得，这场比赛比想象中有意思。
萧山奥体中心的风穿过看台，带着草皮的清香。平湖队的球员们站在自家半场，对面是摩拳擦掌的杭州队，身后是渐渐安静下来的观众。吴用抬头看了看巨大的电子屏，上面正滚动播放着双方阵容，“林冲”“武松”“花荣”的名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比赛，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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