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清觉得自己找到了绝佳的机会。
连着好几日，她都“偶遇”了负责往澄心院送时鲜瓜果的小丫鬟秋穗。每次她都装作不经意地塞给秋穗一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一朵褪色的绢花，几颗普通的糖块。
“秋穗妹妹，这果子瞧着真水灵，是送去澄心院的吧？”陈婉清脸上堆着亲切的笑，“世子夫人如今是双身子，可马虎不得。”
秋穗怯生生地点头，不敢多言。
“唉，说起来，我前几日得了一盒上好的珍珠粉，最是安神养颜。”陈婉清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什么秘密，“本想孝敬给世子夫人，又怕……唉，你也知道，我们三房如今……不便走动。”她说着，脸上适时露出落寞的神情，将一个用普通锦囊装着的小瓷瓶塞到秋穗手里，“这珍珠粉极好，你悄悄混在世子夫人平日用的润肤膏里，也算我的一点心意，千万别声张。”
秋穗吓得手一抖，瓷瓶差点掉地上：“五、五小姐，这……这不合规矩……”
“怕什么！”陈婉清按住她的手，力道有些重，眼神带着压迫，“一点心意而已，谁会知道？难道你不想世子夫人好？”她顿了顿，又放缓语气，“事成之后，我还有赏。”
秋穗看着手里那个锦囊，像是捧着个烫手山芋，脸色发白，最终还是哆哆嗦嗦地收下了。
陈婉清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那瓷瓶里装的哪里是什么珍珠粉，不过是些寻常的米粉掺了点香料，吃不死人，但也绝无好处。她就是要让林薇明用下这东西，哪怕只是心里膈应，也能让她出口恶气！更重要的是，只要秋穗收了东西，就有了把柄在她手里，以后还怕不能让她做更多事？
她不知道的是，秋穗一离开她的视线，就立刻拐了个弯，将那锦囊原封不动地交到了扶苏手里。
“少夫人，五小姐果然动手了。”扶苏将锦囊呈给薇明。
薇明打开瓷瓶，用手指沾了点粉末捻了捻，又闻了闻，嗤笑一声：“米粉？她也就这点段位了。”她将瓷瓶递给执棋，“收好，这可是五妹妹的‘心意’，将来或许用得上。”
揽月在一旁气得跺脚：“少夫人，证据确凿，还不把她拿下？留着这种祸害在身边，奴婢睡觉都不安稳！”
薇明神色悠然：“急什么？她这才刚开始。德妃那边还没动静呢，总得给她们点时间唱戏。”她看向扶苏，“告诉秋穗，做得不错，让她继续‘配合’五小姐，看看后面还有什么招。盯紧三房所有对外联络的渠道，尤其是那个锦绣阁。”
“是。”
几日后，青州的信到了。不是林薇玉那风风火火的风格，而是王珩亲笔所书，字迹端正，语气凝重。
薇明看完信，眉头微微蹙起，将信递给陈淮。
“王珩说，青州境内近来不太平，有几股流寇作乱，虽未波及县城，但城外几个庄子都遭了殃。安平县内也人心惶惶。更蹊跷的是，他查到这些流寇似乎并非乌合之众，行动颇有章法，而且……兵器精良。”薇明语气沉了下来。
陈淮快速扫过信纸，眼神锐利：“兵器精良？这可不是普通流寇该有的配置。”他看向薇明，“王珩还提到，他拦截到一批试图运出境的铁矿石，虽然数量不大，但来源不明。”
铁矿石！北境急需的战略物资！
薇明心头一跳：“有人想在青州地界上浑水摸鱼？还是说……这本身就是冲着他去的？”王珩是永宁侯府的女婿，是定国公府的连襟，他若在青州出事，或者被扣上什么罪名……
陈淮沉吟片刻：“恐怕两者皆有。青州连接南北，靠近边境，位置敏感。如今朝堂刚经历吏部之争，各方势力都需要新的突破口。有人在试探，也想搅混水。”
“二姐姐那边……”薇明担忧。
“王珩信里说了，他已加强县衙守卫，让薇玉深居简出，安全暂时无虞。”陈淮握住她的手，“放心，岳父那边我也通了气，他会留意兵部和北境的消息。我们这边……”
他话未说完，揽月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和紧张：“世子，少夫人！三房那边有动静了！五小姐身边的彩环，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去了西市锦绣阁！我们的人跟进去看了，她见了锦绣阁的掌柜，递了个小包袱！”
薇明和陈淮对视一眼，来了！
“包袱里是什么？”陈淮问。
“隔得远，没看清具体，但看形状……像是个小盒子或者瓷瓶之类。”揽月回道，“彩环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钱袋，看着沉甸甸的！”
瓷瓶？薇明眼神一冷。看来陈婉清是不满足于只是送点米粉膈应人了。德妃那边，也终于按捺不住，开始递“真家伙”了。
“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陈淮下令，“查清楚那瓷瓶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另外，锦绣阁上下，所有接触过彩环的人，全部给我盯死！”
“是！”
揽月领命而去。
薇明靠在软枕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内宅的魑魅魍魉，朝堂的暗流汹涌，青州的莫名风波，似乎都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
她抚着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悸动，眼神却愈发坚定清明。
“夫君，这网，可以开始收了。”她轻声说，语气却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意。
陈淮看着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好。你想怎么做？”
薇明抬眼，眸中光华流转，冷静得近乎冷酷：“自然是……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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