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禁地后，月姬回到了神殿，头疼了一天，叠加疲惫感让她再也撑不住，躺在了床上很快睡去。
月舞则是趁大姐熟睡，偷偷溜回了禁地。
她意识到时间不多了。
姐姐月姬随时可能被疯狂吞噬。
石与风，他们是句町最古老的守护者，是女王最后的屏障，也是她此刻必须越过的绝壁。
月舞回到禁地后再次见到二人，大脑飞速运转。
她唯一的武器，是言语。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
“石叔，风伯。”
“你们守着女王，守着神树，守着句町最后的希望。这些我都知道。”
石与风毫无反应。
月舞向前走了一步，直视着他们。“可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句町最大的威胁，不是城外的秦军，而是你们要守护的女王！”
两人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月舞抓住了这一瞬间的变化。
“我姐姐，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赢！打不过秦军，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她想要的，是拉着整个句町，去给二姐陪葬！”
“你们守护的是什么？是句町的血脉！是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活下去的人！难道你们就要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她，亲手把这血脉彻底断绝吗？！”
他们是守护者，守护的是句町的传承。
女王是传承的象征，但当象征要毁灭传承本身时，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月舞看出了他们的动摇，她知道自己的话刺中了他们信念的核心。
手臂猛地指向远方秦军大营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几乎映红了半边夜空。
“我想去秦军大营，不是去送死！如果能成功救回二姐最好，哪怕救不回。”
“我也要告诉那个秦国皇帝！他可以杀了我，可以占领句町，但他休想得到一个完整顺从的百越！”
“我要告诉他，如果他敢动我姐姐一根头发，我圈养的那些孩子……”声音变得阴冷，“就会去问候所有归降他的部族。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藏在多远的山里，我的孩子们都会找到他们，把我的毒，种进他们的血里！”
“他不是标榜自己的仁义吗？他不是想让百越各部都看到归顺大秦的好处吗？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碎他这层虚伪的皮！”
“我要用最恶毒，最卑劣的手段，让他亲手缔造的安稳化为泡影！我要让他知道，句町人就算要灭亡，也要从他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让他永远记住这片土地的痛！”
禁地里一片死寂。
石与风对视了一眼。
三公主变了。
不再是那个只会玩蛇的任性小女孩。
她的眼神里，有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
或许，这才是句町现在唯一需要的。
许久的沉默之后，石终于开口了。
“你的话，很动人。但战场，不是靠嘴说的。”
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地面都轻微震动了一下。
“秦军大营，是龙潭虎穴。你说的计划，需要有执行的本事。口说无凭，证明给我看。”
月舞的眼神一凝。
石抬起右手，握成了拳头。“三招。你若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我便信你，你便有资格去秦军大营走一遭。”
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退后了几步，将场地让了出来。这是他们兄弟间的默契。
月舞没有半分犹豫。“好。”
话音刚落，石的拳头已经到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最简单直接的一拳。
拳头还没有接触到身体，那股凝实的拳风已经压迫得月舞几乎无法呼吸。
空气在她面前被挤压，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
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月舞没有选择硬抗。
她的身体向后急退，同时双手猛地向前一挥。
“嘶嘶”
无数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从她的袖口、腰间、裙摆下涌出，瞬间在她面前交织、盘绕，形成了一面不断蠕动的蛇墙。
每一条蛇都昂着头，吐着信子，密密麻麻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光。
石的拳头重重地轰击在蛇墙之上。
“砰！”
一声巨响，数十条毒蛇被狂暴的力量直接震成了血雾。
蛇墙被硬生生打穿一个大洞，残余的蛇四散飞溅。
不过就在拳头贯穿蛇墙的瞬间，至少有十几条毒蛇也完成了它们的使命。
它们的毒牙，精准地刺入石的手臂。
石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他闷哼一声，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青黑色，并且迅速向上蔓延。
他体内的力量奔涌，本可以轻易将这些侵入的毒素逼出，甚至将那些毒蛇瞬间震死。
可是，他没有。
他被月舞眼中不惜牺牲一切的狠劲所触动。
这些蛇，是她从小养大的“孩子”，她却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当作盾牌扔了出来。
这份决意，值得他放一次水。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决定了胜负。
月舞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地。
她借助蛇墙爆散的掩护，绕到了石的身后。
一把用兽骨打磨的匕首，匕首的尖端闪烁着幽蓝色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贴上了石的脖颈。
“石叔，第一招，我接下了。”月舞淡淡道，“也是最后一招。我赢了。”
石没有动，他输了。
输在了三公主的智计与狠辣。
风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后，将一些墨绿色的草药碾碎，敷在石青黑的手臂上。
一股奇特的清香散开，那骇人的青黑色很快开始消退。
“你的决心和智慧，我们看到了。”风看着月舞，眼神复杂。
“你长大了。”
双壁再次对视。
风开口说道：“我们可以帮你。原则上，我们确实不能离开神树禁地。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我们可以护送你到秦军大营外。之后的路，是战是和，需要你自己去走，我们不会再干涉。这是我们作为守护者，能做的极限。”
石也补充道：“女王那里，我们会想办法拖延。若她真的，真的决定动用禁忌之力，让整个句町陪同秦军玉石俱焚。”
“我等，也会出手。但不是为了进攻秦军，而是为了在废墟之中，守护句町最后的血脉。”
这句话，等同于一个承诺。
月舞看着眼前这两位守护了句町一生的长辈，眼眶有些湿润。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把所有的感激都压在心底。
当夜。
三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神树禁地，没有惊动王城里的任何一名卫兵。
他们向着城外灯火通明的秦军大营，发动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奔袭。
在秦军大营中军帐内，沙盘上句町王城的模型旁，三枚代表着不速之客的黑色棋子，早已被人用朱砂，圈了个鲜红的圆。
一张早已布置好的罗网，正静待猎物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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