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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绵无力的火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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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流光、烙印与来自深空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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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破碎的光影。海啸般的信息乱流。

赵琰感觉自己像是被抛进了宇宙初开的漩涡,无数画面、声音、符号、概念毫无逻辑地砸进他的意识:星辰诞生与寂灭,巨大舰船在虚空中滑行,奇异形态的生命体在发光的气态行星表面舞蹈,冰冷机械在深邃地壳中永不停歇地挖掘,一道道贯穿天地的能量光束连接着行星与遥远的星点,以及……战争。难以想象的战争。光芒与黑暗的对撞,规则与混沌的撕扯,星辰化为尘埃,空间本身被撕裂出永不愈合的伤口……

信息过于庞大、古老、超越认知,赵琰脆弱的人类意识根本无法承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最表层碎片的冲刷。剧痛如同亿万根冰针持续刺穿着他的灵魂,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这信息的洪流彻底溶解、湮灭。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临界点,一股温润、纯净、带着熟悉韵律的力量,如同黑暗中伸出的援手,将他从信息漩涡的边缘猛地拉了回来。

是那枚小“眠龙石”残片!

它悬浮在赵琰额前,散发着稳定而坚韧的银白光芒,光芒如同过滤器,将最狂暴、最具破坏性的信息碎片阻挡在外,只允许一些相对“温和”、片段化的信息流,以赵琰能够勉强承受的速率,缓缓渗入他的意识。

剧痛稍减,赵琰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贪婪地喘息着,意识勉强凝聚。他“看”到,那缕从穹顶蓝色晶体裂缝中流淌而出的、难以形容的“光”,此刻正悬浮在半球空间的中央,缓缓旋转、变幻。它不再像最初那样狂乱,反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秩序感”,仿佛本身就是某种高度压缩、有序的信息聚合物。

而那具苏醒的“规制者”残响躯体,此刻正单膝跪地,面向那缕“光”,头颅低垂,姿态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眼中那狂暴的暗金色能量早已消失,只剩下纯粹的、仿佛在“聆听”的银色光芒。它身上散发的敌意和混乱感,也消退了大半。

刚才那毁灭性的一击,以及“眠龙石”的对抗,难道……无意中打破了某种“禁锢”,让这缕被封存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光”——或许就是晶体板中提到的来自“规制总枢”的“回应”或“存档信息”——得以释放?

而“眠龙石”的力量,似乎对这股信息流有着天然的亲和与引导作用?它并非攻击,而是在……“沟通”和“稳定”?

赵琰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极其微弱,只能维持着半昏迷的朦胧状态,被动地接收着“眠龙石”过滤后的信息碎片。

碎片依旧零散,但结合晶体板之前的内容,他开始拼凑出一些惊人的真相:

“星柩”系统,并非行星本土产物。它是由一个名为“规制同盟”(或类似译名)的、跨越星河的超级文明所建造的、遍布众多星系的庞大监控与调节网络的一部分。其核心目的,是维持成员星系的能量平衡、监控并压制可能危害宇宙秩序的“混沌畸变”与“深空异常”,并作为超远距离信息传递的中继节点。

北境(乃至整个行星)上的“星柩”,是这套网络的一个小型、偏远的分支节点(北七节点)。其主要任务除了调节地脉,更重要的,是监视并“隔离”此星球上某个远古时期就被发现的、高度危险的“混沌畸变体样本”(即封禁体-癸亥-柒),并阻断其与宇宙深处某个未知“混沌源头”的潜在联系。

“门隙”(西北裂缝),并非天然形成,也不是北虏萨满所能创造。它极有可能是远古时期,某种来自深空的、与“癸亥-柒”同源或相关的强大存在,试图强行突破“星柩”网络隔离,在此星球上打开的“后门”或“裂隙”!那次导致北七节点损坏的“陨星撞击”,很可能就是这次突破尝试的余波或武器!

而北虏激进派萨满掌握的所谓“秘法”,或许并非他们原创,而是无意中接收到了从“门隙”另一侧泄露出来的、带有污染和诱导性质的“信息碎片”或“低语”,从而被利用,成为了帮助“门隙”扩张、并试图释放“癸亥-柒”的工具!

更让赵琰心惊的是,信息碎片中隐约提及,“规制同盟”在漫长岁月前,似乎遭遇了一场席卷整个网络的、未知的浩劫或战争。“总枢”的响应逐渐迟滞,许多节点失去联系。北七节点的损坏和“稳定子钥”的遗失,很可能就发生在那场浩劫期间。留守此处的“规制者”,或许就是为了维持节点基本功能、等待总枢回应或援军,而选择了某种代价巨大的“沉眠”方式,将自身意识与节点核心(池中星云)部分融合,以延缓节点彻底崩溃。

然而,漫长的等待和节点损坏导致的能量泄露、信息污染,可能让这位“规制者”的残存意识也出现了畸变或混乱,变成了之前那种充满敌意、近乎失控的状态。直到赵琰错误的操作和“眠龙石”的力量,阴差阳错地打破了禁锢,引来了总枢留存此处的最后一点“回应信息流”,才让它(他?)的“核心意识”短暂清醒。

就在赵琰努力消化这些惊天信息时,那缕旋转的“光”忽然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变幻不定,而是逐渐凝聚、塑形,最终化为一个模糊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人形”。人形没有五官,却散发出一种浩瀚、悲悯、又带着深深疲惫的意念。

“北七节点……最后的守护者……”光芒人形发出意念波动,直接与那跪地的规制者残响(或许现在可以称为清醒的规制者意识)沟通,“漫长的等待……辛苦了……你的坚守……已至极限……”

规制者残响抬起头,银色光芒的眼眶中,似乎有类似“泪水”的能量光点滑落:“总枢……终于……回应……任务……失败了吗?混沌的裂隙……仍在扩张……样本活性……持续攀升……”

“同盟的荣光……已然黯淡……”光芒人形的意念带着无尽的沧桑,“网络大部沉寂……援军……无法抵达……此节点……已被标记为‘失陷高风险区’……”

失陷高风险区?!赵琰的心沉入谷底。

“然……并非全无希望。”光芒人形继续道,“检测到异常信号……非标准‘稳定信物’载体(指‘眠龙石’残片)……以及……‘次级生命节点连接体’的强烈共鸣标记(指王九斤?)……”

它(总枢的留存意识?)的“目光”,似乎透过无尽虚空,投向了某个方向——正是“星眸之山”废墟深处,那座冰棺所在的位置!

“冰魄单元的最终协议……‘深度强制休眠(混合型)’……”光芒人形的意念带着一丝讶异与评估,“以原生生命体为容器,融合并镇压次级混沌意识(回响)……风险极高……但……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新的……可能性?”规制者残响疑惑。

“混沌的侵蚀……本质是信息与能量的污染与同化。”光芒人形缓缓道,“若要彻底‘净化’或‘关闭’那道裂隙(门隙),常规能量冲击或规则修改,收效甚微,且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崩溃。但若……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它顿了顿,意念变得更加清晰、锐利:“那个与混沌次级意识融合、进入深层调节性休眠的‘生命节点连接体’……其内部,形成了一个极其不稳定、却也极其特殊的‘战场’。混沌意识被压制,但并未消灭。原生意识陷入休眠,但连接犹在。”

“若能引导‘规制本源’(池中星云)的纯净秩序能量,通过‘稳定信物载体’(眠龙石)和‘定义信物’(黑色碎片)构建的临时通道,注入那个‘战场’,或许能……帮助原生意识,在深层休眠中,完成对混沌次级意识的‘反向解析’与‘信息提取’!”

“获取混沌裂隙另一端的信息结构、能量频率、甚至……其‘源头’的部分特征!”

“以此为‘钥匙’或‘导航’,配合‘规制’网络的残余力量,我们或许能……定位裂隙在现实宇宙中的相对坐标,并从‘秩序’层面,尝试进行一次精准的、小范围的‘规则覆盖’或‘信息对冲’,从而……短暂地‘干扰’甚至‘暂时封闭’那道裂隙!”

这个计划,比之前任何设想都要疯狂、都要宏大!不是修复封印,不是对抗怪物,而是直接对“门”本身,对那连接着宇宙深处混沌源头的“裂隙”,发起一次信息与规则层面的奇袭!

但前提是:第一,王九斤的意识和身体能承受这种“反向解析”,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彻底崩溃或异化。第二,需要将此地“规制本源”的能量,跨越遥远距离,精准注入冰棺中的王九斤体内。第三,需要足够的“规制”权限来引导和执行这次“规则覆盖”。

规制者残响沉默片刻,银色光芒的眼眶看向赵琰,又看向他手中的黑色碎片和额前的“眠龙石”。

“定义子钥残片……验证子钥缺失……稳定信物载体(非标准)……权限严重不足。”它冷静地指出困难,“且,此节点能量储备(池中星云)仅存7.3%,不足以支撑跨空间精准投送及规则覆盖操作。成功概率……低于15%。”

光芒人形并未否认:“确为绝境之赌。然,此乃目前唯一具备理论可行性的方案。‘规制本源’能量可部分转化为此地‘沉眠规制者’意识体之残余精神力,增强投送精度与信息引导。‘稳定信物载体’虽非标准,但其本质层级高于‘稳定子钥’,可提供基础锚定。”

它的“目光”最终落在赵琰身上:“而最后的‘权限缺口’与‘能量缺口’……需要‘外力’。需要此行星上,其他尚能运作的、与‘规制’网络存在微弱共鸣的‘节点’或‘信物’的辅助,以及……一股强大的、可控的外部能量冲击,作为‘规则覆盖’的‘推动力’与‘放大器’。”

其他节点或信物?外部能量冲击?

赵琰模糊的意识中,瞬间闪过两个名词:朔阳关太平缸!青鸾令!

太平缸作为“星柩”系统在朔阳关的“接口”和能量放大器,虽然受损,但无疑是与网络共鸣的“节点”!而青鸾令作为“基础信物”,在林知理手中!

如果能将这里的计划传递出去,让林知理在“门隙”附近,利用青鸾令引导太平缸(如果还能用)的能量,在特定时刻发出一次强力的、符合要求的能量冲击,或许就能补上最后的拼图!

但这需要跨空间、跨混乱能量场的即时通讯!他们现在根本无法联系上林知理!

仿佛读懂了赵琰意识中的焦灼,光芒人形再次开口:“信息传递……可借助‘规制本源’与‘稳定信物载体’的深层共鸣,尝试向所有活跃的‘基础信物’(青鸾令)发送一组加密的、包含计划核心参数与执行时机的‘指令信息流’。但成功率受距离、干扰及信物状态影响,无法保证。且此为单向传递,无法确认是否接收、理解。”

单向传递,无法确认,成功率未知……又是一场赌博。

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路吗?

规制者残响缓缓站起,银色光芒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也变得更加……透明?它在燃烧自己残余的意识体和与池中星云的连接,来增强力量?

“吾之使命……守望至此。”它的意念平静而决绝,“为此方天地最后一线生机……吾愿燃尽残存,化为此役之薪火。年轻的访客……”

它的“目光”落在赵琰身上:“承载信息,找到你的同伴。若‘指令’送达,若时机契合……便放手一搏吧。愿秩序……护佑此星。”

说完,它不再言语,转身走向中央的池子,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璀璨的银色光流,融入那片绚烂的星云之中!星云的光芒骤然变得无比炽烈、纯净,之前因赵琰错误引导而产生的混乱被彻底驱散,磅礴而有序的能量在池中汹涌澎湃!

光芒人形(总枢意识残留)也开始变得黯淡,它最后向赵琰传递了一道极其复杂、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指令信息流”,直接烙印在他怀中的“眠龙石”残片深处。

“信息已载入……稳定信物载体……当靠近其他‘基础信物’或感受到‘规制’网络强烈波动时……指令将自动尝试发送……”

“去吧……时间……不多了……”

话音落下,光芒人形彻底消散。穹顶那枚裂开的蓝色晶体,也化作点点荧光,飘散无踪。

整个半球空间,只剩下中央池中那澎湃着纯净银色能量的星云,以及瘫倒在地、怀中“眠龙石”微微发烫、意识逐渐清晰的赵琰。

他挣扎着爬起,看着空荡荡的平台和光芒流转的池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得到了至关重要的情报和理论上可行的计划,却也见证了两位远古守护者最后的奉献与消逝。

现在,他必须活着离开这里,找到林知理,传递希望——尽管这希望,依旧建立在无数的不确定和极度的风险之上。

而当他转身,准备寻找离开这个封闭半球空间的方法时,却愕然发现——

那扇被他以错误方式强行撬开、扭曲变形的金属门,此刻竟然……自行修复了大半,而且,门缝处,正透出与池中星云同源的、柔和的银色光芒。

门后,似乎不再是来时的溶洞。

而是……一条散发着微光、不知通往何处的、全新的通道。

是出路?还是另一个未知的考验?

赵琰握紧怀中滚烫的“眠龙石”残片和黑色碎片,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扇正在缓缓自行打开、通往未知光芒的门。

身后,星云依旧无声地澎湃着,如同远古文明最后的心跳,在这与世隔绝的地底深处,为一个渺茫的希望,进行着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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