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光撞上齿轮核心的刹那，整片荒原仿佛被按下了静止的瞬间。
银色巨轮剧烈震颤，表面符文寸寸崩裂，原本平稳旋转的节奏彻底紊乱。叶无痕双拳未收，黑金交织的力量仍在推进，如同利锥刺入天道命脉。齿轮边缘开始扭曲，一道裂痕自中心蔓延而出，像蛛网般迅速扩散。
轰——！
一声不似人间的炸响撕破长空，银轮猛然爆开，无数碎片如利刃四射，划过地面留下深不见底的沟壑。狂暴的气浪将龙葵逼退三步，她低吼一声，龙躯暴涨，鳞甲张开成弧形屏障，将昏迷的苏璃月牢牢护在身后。
叶无痕站在原地，双臂因反震而微微颤抖，拳面皮肤已破裂，渗出的血珠还未落下，就被体内翻涌的能量蒸成雾气。
他没有后退。
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左脚踩碎冻土，右掌猛然抬起。
瞳孔深处，九重漩涡骤然扩张，本源之瞳完全开启。那双眼睛不再属于凡人，而是仿佛能吞噬天地法则的深渊。飞溅的齿轮残片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随即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尽数调转方向，朝着他的掌心汇聚。
每一片残片靠近，都带着尖锐的法则波动，像是封印了无数岁月的审判之力。他的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血液在血管中沸腾，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但他没有停下。
吞噬法则全面运转，残片一接触掌心便化作流光没入体内。混沌漩涡在识海中疯狂旋转，将这些天道碎片强行炼化。可就在最后一片即将融入时，一股阴寒意志从碎片深处爆发——那是被封印在齿轮中的历代天骄残魂，他们的执念凝聚成声，在他识海中嘶吼：
“逆道者！你终将坠入轮回永劫！”
无数虚影扑来，试图撕裂他的神魂。
叶无痕冷哼一声，左手一抬，混沌之力凝成巨盾横亘识海之前。与此同时，他引动体内残存的一丝轮回之力，那是苏璃月方才注入的因果之光，在神魂外围织成一道淡金色屏障。
两股力量交错，残魂撞击其上，发出凄厉尖啸，最终被混沌漩涡卷入，碾为虚无。
头顶，最后一片核心残片终于落入眉心。
刹那间，本源之瞳爆发出猩红光芒，九重漩涡逆向旋转，仿佛在对抗整个世界的规则流向。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七窍同时渗出血线，顺着脸颊、鼻翼、耳廓缓缓滑落。
血珠未及落地，便被周身沸腾的混沌之力蒸发，化作赤红雾气缭绕全身。那雾气不散，反而不断凝聚，缠绕在他玄色劲装之上，衣料逐渐被浸染，由黑转深褐，再由褐转暗红，宛如披上一层凝固的血袍。
风起。
血衣猎猎作响，却不随风摆动，反倒像是有生命般贴附于身，每一丝纹理都在吞吐着破碎的法则气息。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裂开的苍穹。
身后，九重混沌漩涡缓缓展开，悬浮于虚空之中。每一重漩涡中央，都映出一片齿轮的虚影，残缺、断裂，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它们不再完整，却成了他力量的烙印——象征着天道之轮的崩解，也宣告着某种禁忌秩序的终结。
远处山巅，一名灰袍老者正盘坐石上推演天机。罗盘在他手中炸成粉末，他猛然睁眼，望向北境方向，嘴唇剧烈颤抖。
“碎了……天道齿轮真的碎了。”
他死死盯着天际浮现的血衣虚影，声音沙哑：“那人背后有九重涡旋，每一重都锁着一段崩坏的法则……这是‘血衣吞天’之象！”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僵住，双眼翻白，一口精血喷出。强行窥视禁忌异象，反噬已然降临。
同一时刻，北境雪原深处，紫霄宫驻地。
一名长老正在闭关，忽感天地震颤，睁眼时只见窗外苍穹裂痕中，一道血衣身影屹立荒原，身后九涡缓缓转动。他手中推演用的星盘瞬间崩裂，碎片割破手掌，鲜血淋漓。
“吞噬魔头……竟能击碎秩序之轮？”他踉跄起身，声音发颤，“这不是突破，是亵渎！是逆命！”
南荒密林，一处隐秘祭坛前，几名黑袍人跪伏在地。他们面前的青铜镜映出千里之外的画面——血衣男子独立废墟，万法避退。
其中一人浑身发抖：“圣子当年拼死一战，也不过让齿轮停转三息……此人不仅击碎它，还敢吞噬残片！”
另一人喃喃：“九域要乱了……这样的存在，不该存在于世间。”
高空云层之中，数道身影悄然掠过。
他们本奉命监视北境异动，此刻却纷纷止步，彼此传音。
“速报宗主，天道齿轮已碎。”
“叶无痕……成势了。”
“不能再等，必须联合诸派，否则将来无人可制。”
话音落下，几人同时转身离去，遁光划破云层，消失于天际。
荒原中央，叶无痕仍立于原地。
血衣未褪，九涡未散。他的呼吸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拉扯断裂的筋骨，可脊梁始终挺直，不曾弯曲一分。
龙葵收回龙形，变回红衣少女模样，肩头鳞片裂开数道口子，渗出淡金色液体。她抱着苏璃月，指尖探了探她的脉搏，眉头微皱。
“心跳太弱，轮回镜几乎熄灭。”她低声说，“她刚才耗尽了太多。”
叶无痕没有回应。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摊开。那里，一枚指甲大小的银色碎片静静悬浮，表面布满裂痕，却仍散发着微弱的律动，像是尚未死去的心跳。
这就是天道齿轮的核心残片。
也是他刚刚从毁灭边缘抢回来的东西。
他凝视着它，眼神冰冷而深邃。
就在这时，残片忽然轻轻一震，一道极细的银线从内部延伸而出，直刺他眉心。
他瞳孔骤缩，本能想要闪避，却发现那丝银线并非攻击，而是试图钻入识海深处，与某种东西共鸣。
不是烙印，也不是惩罚。
更像是……召唤。
他的脑海闪过一个画面：一片无边黑暗之中，九扇巨门悬浮虚空，每一扇都刻着不同的符文。而在最顶端的三扇门前，竟有一模一样的银色齿轮缓缓旋转。
记忆一闪而逝。
他猛然合掌，将残片死死攥住。掌心皮肉被锋利边缘割破，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想让我看见什么？”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讥讽，“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
他五指收紧，吞噬法则再度启动。
残片剧烈震颤，银光急闪，最终在一声细微的哀鸣中化为光点，被彻底吞入体内。
九重漩涡随之嗡鸣，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律动。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血还在流。
伤口迟迟未愈，边缘泛着诡异的银灰色，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生机。
龙葵察觉到异常，抬眼看向他：“你的手——”
叶无痕迅速握拳，遮住伤处。
“没事。”他说。
可就在他说话的瞬间，远处地平线上，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光点亮起，像是有人在点燃烽火，又像是大军即将压境的信号。
龙葵脸色一变：“有人来了。”
叶无痕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松开拳头，任由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血珠砸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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