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0：00】
当这个猩红色的倒计时，在严景行的“记忆宫殿”中浮现时，他感到一阵短暂的眩晕。大脑如同超负荷运转的服务器，发出濒临宕机的嗡鸣。他扶着隔间的门框，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
外界的一切喧嚣，涨停板上那刺眼的红色，股民们癫狂的呐喊，都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在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最后的七十二小时。
这是他用精神力在时间长河中强行凿出的一条裂缝，是通往复仇的唯一路径。
“疯了，都他妈疯了……”黄毛小伙瘫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那纹丝不动的涨停板，喃喃自语，“这还怎么做空？拿头去空吗？三爷，咱们撤吧，这小子就是个疯子，他会害死我们的。”
陈三爷没说话，他死死地盯着从隔间里走出来的严景行。
眼前的年轻人，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甚至有些发青，额角的汗水顺着清瘦的脸颊滑落，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像淬了火的寒铁，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
“三爷，”严景行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沉稳，“准备好钱。”
陈三爷的眼皮狂跳：“准备钱？准备什么钱？准备给你收尸的钱吗？你看看外面！赵家已经把天都给捅上去了！七十二小时？你他妈当时空警察，给人家发最后通牒呢？”
严景行没有理会他的讥讽，径直走到交易台前，指着“天盛科技”那看似牢不可破的涨停板。
“你看这里，”他的手指点在分时图下午两点半后的成交量柱上，“从两点半开始，每隔三到五分钟，就会出现一笔不大不小，恰好是五千手的卖单成交。它被夹在海量的散户买单里，就像往游泳池里吐了口唾沫，没人会在意。”
陈三爷凑过去，眯起眼睛，果然看到了那几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绿色成交量柱。
“这……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哪个获利的大户跑了。”
“跑？”严景行冷笑一声，那笑意里带着对猎物的轻蔑，“你见过哪个跑路的人，会跑得这么有节奏感？像踩着节拍器一样精准？这不是跑路，这是在换衣服。”
“换衣服？”陈三爷没听懂。
“他们把左边口袋里的筹码，悄悄递给右手，再用右手把它卖给那些冲进来的散户。”严景行的声音压低了，“他们在出货，用最隐蔽的方式，把滚烫的山芋，一点一点塞进那些狂热的傻瓜怀里。这台戏已经唱到了最高潮，庄家准备谢幕了。”
他转过头，直视着陈三爷的眼睛：“而这个谢幕的时间，不会超过七十二小时。因为再拖下去，他们的资金成本，会把利润全部吃光。”
地下交易室里，一片死寂。
黄毛和几个操盘手，张着嘴，像是第一次认识股票这两个字。他们每天盯着盘口，却从未想过，在那涨停板的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场瞒天过海的暗度陈仓。
陈三爷感觉自己的后背在发凉。他混迹市场二十年，自以为是个中老手，可今天，他感觉自己像个刚入行的小学生。严景行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却构建出了一个他从未触及过的，冰冷而残酷的真实世界。
“就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陈三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七十二小时后，天盛科技会崩。可我们这点钱，又能干什么？在稀土期货上，你的浮亏已经三万多了，赵家随便一根小指头，就能把我们碾死。”
“所以，我需要更多的子弹。”严景行说。
“更多的子弹？”陈三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上哪儿给你弄去？我这点家底，连同高利贷借来的，全在这儿了！你还想怎么样？要不我把这身肉按斤卖了给你凑凑？”
“你的肉不值钱。”严景行淡淡地说，“但你的门路值钱。”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到陈三爷对面，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像是要钻进陈三爷的灵魂深处。
“三爷，你做这行，见不得光，每天提心吊胆，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干一票大的，洗白上岸，做个人上人吗？”
陈三爷的心脏猛地一缩。
“赵家这艘船，看着是艘航空母舰，但船底，已经被他们自己蛀空了。现在，它正全速冲向冰山。而我们，”严景行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只需要在它撞上冰山的前一刻，把我们所有的炸药，都绑在它最脆弱的那个点上。”
“机会，只有这一次。”严景行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赢了，你不再是城中村的陈三爷，而是能让整个京城金融圈都记住名字的陈先生。输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威胁都更让陈三爷感到恐惧。
输了，他们两个都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陈三爷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拿起桌上的雪茄，点了好几次才点燃，狠狠吸了一大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一半是地狱的烈火，一半是天堂的金光。
他这辈子，从未面临过如此艰难的选择。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三爷咬着牙问。
“我要你在七十二小时内，帮我凑到至少三百万的现金。”严景行说出了他的目的。
“三百万？！”陈三爷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当我是开银行的？我就是把这交易室的地砖撬开卖了，也凑不出这个数！”
“你能。”严景行看着他，眼神平静而笃定，“东城，黑市，龙王。我听说，他那里只认抵押物，不问来路。利息是天价，但放款够快。”
“龙王？！”
陈三爷听到这个名字，浑身的肥肉都哆嗦了一下，手里的雪茄直接掉在了地上。
如果说赵家是金融圈的帝王，那“龙王”，就是地下钱庄世界里，人人谈之色变的阎王。找他借钱，无异于与虎谋皮，那是拿命在赌。
“你疯了！你他妈彻底疯了！”陈三爷失声吼道，“找龙王借钱？你知道他那里的规矩吗？逾期一天，卸一条胳膊！逾期三天，全家填海！那是人去的地方吗？”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严景行反问。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般矗立的赵氏金融大厦。
“七十二小时后，要么是他们从那栋楼的顶上跳下来。要么，就是我们被龙王的人，沉进护城河里。”
严景行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微笑。
“三爷，选一个吧。”
ps：与阎王做交易，拿命做赌注，你觉得陈三爷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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