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四刻整。
陈玄睁开眼。
油灯火苗没晃。
他起身,袖口滑下那支炭笔,握进掌心。
帐帘掀开。
血狼站在营门外三丈处,玉符浮着微光,第二道传讯刚显:“人至,分两路,避东崖。”
陈玄走到血狼身侧,声音平直:“寅不是五人,是七人。东边三人,西边四人。他们知道丑在那儿。”
血狼没问怎么知道的。
他把玉符翻面,朝向山崖方向,拇指按住背面凹痕——那是暗号,南坡巡查加频,即刻启动。
陈玄没回主营。
他转身往北走,脚步踩碎枯叶,不快不慢。
断崖边缘风大。
他沿着石缝下行,身形贴着嶙峋山岩,每一步都避开松动碎石。
三百步后,他停在一处风蚀凹坑里。
坑底干燥,有浅浅裂纹。
他蹲下,从怀中取出一枚灰扑扑的石头,表面无光,摸着粗粝。
这是哑石。
鬼手陈给的,不用灵力,不发热,不反光。
他把石头贴地放稳,朝向裂隙口方向。
三息后,石面浮起影像。
模糊,抖动,但能看清。
四名黑衣人站在裂隙入口左侧。
一人蹲着,右手戴褪色皮手套,指节粗大,小指缺半截。
他用匕首刮下一点青烟残渣,捻在鼻下。
青烟是从一簇枯藤上燃起的。
火折子灭了,烟还在升。
烟聚成半片残月形状,悬在离地三尺高处,不散。
陈玄盯着那半片残月。
万魔窟外围死士联络暗记。
不是毒蝎派的手法。
血影死后,万魔窟清理过一批外围死士。
这暗记早该绝迹。
他没动。
也没收石。
只是把左手按在坑壁一块凸石上,指尖压住一道旧划痕。
那是昨夜丑来时留下的标记。
陈玄记得位置。
也记得丑说,东崖岩洞里,风向偏西。
他抬眼,看裂隙口。
四人没进。
只站了十息。
戴手套那人直起身,朝西边抬手,两指并拢,向下压了三次。
其余三人立刻后退,隐入裂隙右侧乱石堆。
戴手套那人没走。
他弯腰,从枯藤根部抠出一小块黑泥,捏碎,摊在掌心。
黑泥里混着细沙,泛着淡红。
陈玄瞳孔微缩。
那是血河砂。
血刀门禁地“断魂谷”底才有的东西。
三年前矿监被逐,带走的不只是灵石。
还有断魂谷的土。
那人把黑泥抹在自己左手腕内侧,用力揉开。
动作熟稔。
像练过很多次。
陈玄仍没动。
他右手还握着炭笔。
笔尖朝下,抵着坑底碎石。
他听见远处有金属轻响。
是血狼那边。
南坡方向,三声短促哨音。
第一声,巡岗弟子改道。
第二声,火把多点两处。
第三声,铁甲靴踏过碎石坡。
假巡查。
寅组的人听到了。
戴手套那人忽然抬头,望向南坡。
他没看陈玄这边。
但陈玄知道,他在确认动静来源。
那人低头,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布包,打开,倒出三粒褐色药丸。
他吞下一粒,把剩下两粒分别递给身后两人。
动作很快。
陈玄没看清药丸纹路。
但他看见那人吞药时喉结上下一次,左耳后有一道旧疤,弯如钩。
这人不是第一次服解毒丹。
也不是第一次进采石场。
陈玄把哑石往坑底推了半寸。
石面影像晃了一下,重新稳定。
戴手套那人已转身。
他没走裂隙口。
绕向西侧缓坡,脚踩碎石,却没发出声响。
其余三人跟在他身后,间距五步,呈斜线。
七人。
东边三人,西边四人。
陈玄数清了。
他松开握笔的手。
炭笔滚进坑缝,没露头。
他抽出一张空白纸条,就着哑石微光,写三个字:
“黑鳞纹。”
纸条折好,塞进袖口夹层。
他没起身。
仍伏在坑里。
风从西来。
吹得他额前碎发微动。
他闭眼。
识海中系统界面浮现。
【推演目标:寅组是否携带黑鳞堂旧令】
【推演次数:1\/∞】
画面出现。
戴手套那人解开外袍右襟,露出内衬一角。
暗红底,黑鳞纹,针脚细密。
二十年前血刀门镇压黑鳞堂时,执法队所配铜牌背面,就绣着这个纹样。
画面结束。
陈玄睁眼。
他伸手,把哑石翻面。
石面朝下,影像消失。
他没再看裂隙口。
只盯住自己左手。
掌心三道横线还在。
他用拇指擦了一下。
没擦掉。
远处传来一声鸟鸣。
不是夜枭。
是灰鹊。
丑的信号。
陈玄没回应。
他知道丑看见了。
也知道丑不会动。
血狼没动。
他也不会动。
寅组撤离路线已定。
西边四人走缓坡,绕过断魂谷旧道,往北岭废弃采石场二号矿洞方向去。
东边三人走山脊,贴着崖边,直插祖师殿后山密林。
两条路,都不通主营。
也不回驻地。
陈玄把纸条从袖口抽出,撕成四片。
每片写一个字:
“黑”
“鳞”
“断”
“魂”
他把四片纸按进坑底湿泥里。
泥干得快。
字会留痕。
他起身。
没拍衣上尘。
只把左手按在坑壁凸石上,又压了一次。
这次压得更深。
指腹蹭过那道旧划痕。
他跳下凹坑,沿原路返回。
没走断崖正道。
绕向南坡下方一条窄径。
血狼在半坡一棵歪松下等他。
三名弟子立在松树两侧,手按刀柄,没说话。
陈玄走近。
血狼递来一块新玉符。
符面空白。
陈玄接过,没看。
他把符放进怀里,和纸条碎片放在一起。
血狼开口:“东边三人进了密林,没回头。”
“西边四人过了断魂谷界碑。”陈玄说,“他们带了血河砂。”
血狼点头:“我让铁狂盯西边。”
“别让他靠近。”陈玄说,“只记路线,不查身份。”
血狼皱眉:“你信不过他?”
“不是信不过。”陈玄说,“是寅组验毒时用的解药,铁狂没接触过。”
血狼沉默两息:“那谁去查?”
“我。”陈玄说,“明日辰时,我进断魂谷。”
血狼看着他:“谷底禁地,没令牌进不去。”
“我不走正门。”陈玄说,“走旧矿道。三年前矿监被逐那天,塌方封了三条道。其中一条,没塌实。”
血狼没再问。
他抬手,朝松树后打了个手势。
一名弟子上前,递来一只黑皮袋。
陈玄接过。
袋口扎紧,沉。
他没打开。
只把袋子挂在腰间。
血狼说:“东崖丑发来第三讯,说寅组走后,裂隙口青烟散了,但地上留了三道刮痕。深浅一致,像是用同一把匕首划的。”
陈玄点头:“是验毒刮痕。他们防的是‘宝藏’有毒,不是防我们。”
血狼问:“那我们下一步?”
“盯万魔窟旧线。”陈玄说,“查血河砂来源。查黑鳞纹绣法。查断魂谷三年前所有进出记录。”
血狼说:“记录都在外务堂。”
“外务堂有人改过。”陈玄说,“但改得不干净。”
血狼没接话。
他知道陈玄已经查过。
陈玄转身。
他没回主营。
往北走。
血狼没拦。
只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坡下阴影里。
陈玄走到断崖尽头。
停下。
他没看远处营地。
只低头,解下腰间黑皮袋。
袋口松开一线。
他伸手进去,摸出一颗褐色药丸。
和寅组那人吞下的一样。
他没闻。
没尝。
只把药丸放在掌心。
药丸表面有三道细痕。
不是刮的。
是压的。
像某种印记。
他合掌。
药丸碎了。
粉末从指缝漏出,被风吹散。
他抬头。
裂隙口空了。
青烟没了。
只有枯藤焦黑的残端,在风里轻轻晃。
他把空袋子系紧,挂回腰间。
左手按在崖边一块青石上。
石面冰凉。
他没动。
就那样站着。
风从西来。
吹得他衣角微扬。
他盯着裂隙口地面。
那里有三道刮痕。
深浅一致。
他数了三遍。
然后他抬起右手。
袖口滑落。
露出手腕内侧。
那里有一道新印。
是刚才按坑壁时,被凸石棱角划出的。
血丝渗出。
他没擦。
只看着那道红痕。
慢慢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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