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星尘谷的播种歌
星尘谷的地面像铺了层碾碎的星子，踩上去沙沙作响，每走一步，脚下就会亮起细碎的光痕，像在记录我们的足迹。谷里没有参天大树，只有无数半人高的“星苗”，苗尖顶着颗透明的花苞，里面裹着闪烁的星尘，风一吹，花苞轻轻摇晃，像串挂在枝头的小灯笼。
“这里的土壤最适合播撒共生果的种子，”守泉人通过通讯器说，“星苗会帮种子扎根，等到来年，这里就会开满共生花。”
我们选了块开阔的谷地，星络先拿出她的果核。她蹲下身，用指尖在地上画了个小小的星图，再把果核埋进去。刚埋好，周围的星苗突然齐齐转向她，花苞里的星尘流出来，像条银色的小溪，缓缓渗进土壤。“它们在帮忙松土呢，”星络笑着说，指尖泛起蓝光，精神波顺着土壤蔓延，给种子送去第一份养分。
星羽的果核是系在琴上带来的，沾了不少琴弦的温度。她没有直接埋下，而是先坐在旁边弹了段播种的调子，琴声轻快活泼，像春雨落在田埂上。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她才把果核放进土里，用琴弓轻轻拨了拨周围的星尘——神奇的是，星尘竟自动聚拢，在土坑上堆成个小小的尖顶，像给种子盖了层被子。
我的果核在掌心焐了一路，已经带着点体温。我想起归星崖的碎石，想起共生之源的树，把果核埋进土里时，轻声说：“就在这里扎根吧，像我们走过的每一步一样，踏实点，再踏实点。”话音刚落，脚下的光痕突然亮了起来，顺着土壤的纹路，往果核的方向延伸，像在给它引路。
刚种完，谷里突然刮起一阵风，星苗的花苞纷纷打开，星尘像萤火虫一样飞出来，在我们头顶盘旋。星络的精神波探测器显示，这些星尘里带着温和的能量，正往种子的方向汇聚。“是星苗在欢迎新伙伴，”她笑着张开双臂，星尘落在她的发间，像撒了把碎钻。
星羽的琴弦突然自己震动起来，发出一串清脆的音符，与星尘飞舞的“嗡嗡”声混在一起，像支自然的合唱。她顺着旋律弹下去，星尘们飞得更欢了，有的落在种子上方的土壤上，有的钻进土里，像在帮我们给种子唱歌。
“这是‘播种歌’，”守泉人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笑意，“星尘谷的星苗每年都会给新种下的种子唱这首歌，帮它们快点发芽。你们听，连风都在跟着哼呢。”
风里确实带着细碎的声响，像无数片叶子在轻轻鼓掌。我们坐在星苗中间，看着种子上方的土壤慢慢隆起，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使劲——不是立刻发芽，是种下去的果核在悄悄舒展，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开始试探着往下扎根。
“别急，”星络轻声说，像是在对种子说，也像是在对我们自己说，“成长都需要时间，就像我们走了这么久，才明白共生的意思。”
星羽收起琴，从背包里拿出片星语林的叶脉书签，插在种子旁边的土里：“留个记号，等下次来，就能认出哪棵是我们种的了。”书签上的光纹在星尘的映照下轻轻发亮，像个小小的坐标。
离开星尘谷时，星尘们又飞回花苞里，花苞慢慢合上，恢复了原样，只有我们种下种子的地方，土壤颜色比别处深了些，还留着淡淡的光痕。守泉人说，等星尘谷的下一个“星雨节”，这些种子就会冒出嫩芽，到时候，星苗们会把最好的阳光和水分让给它们，像各族互相照顾那样自然。
“下一站去哪？”我望着谷外的星空，突然觉得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也挺好的。
星络调出星图，却没有立刻选择坐标：“听说碎星带最近有新的星尘落下，那里的流浪者们正缺些温暖，我们去看看？”
星羽的琴弦发出“叮”的一声，像是在赞成：“正好，新学的曲子还没找到听众呢。”
星舰升空时，星尘谷的星苗在下方连成一片，像无数双眨动的眼睛。我望着那片藏着我们种子的土地，突然明白：播种不只是把种子埋进土里，是把希望种进心里，把走过的故事种进宇宙里。哪怕此刻看不到嫩芽，也知道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时刻，在星尘谷的风里，在星苗的歌声里，那些种子正在努力——像我们曾经努力理解彼此那样，像各族曾经努力靠近那样，一点点，往深处去，往光明去。
星舰的舷窗外，星尘谷的轮廓渐渐变小，但那片土地上的光痕，却像刻在了我们的记忆里，成了新的坐标。我知道，我们还会回来的，不是为了看种子长成什么样，是想告诉它：你看，我们还在往前走，带着你，也带着所有种下的希望，一步一步，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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