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府外，黄沙漫漫的平原之上，两支庞大的军队如同两头蓄势待发的巨兽，隔着数里之地对峙。
西面，是胤褆率领的十五万大清军队。
旌旗如林，刀枪如麦。
八旗兵的铠甲在日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光，绿营兵的号服五颜六色，汇成一片杂乱的海洋。
三万匹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骑士们脸上带着久经战阵的傲慢与嗜血。
东面，则是大新朝的二十万新军。
统一的黑色海军水手军服，整齐划一的方阵，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与纪律。
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前排密密麻麻的火枪兵，而是他们身后那延绵数里，一眼望不到头的炮兵阵地。
五千门从战舰上拆下来的大小口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斜指苍穹，如同五千只择人而噬的钢铁巨兽，沉默地等待着命令。
帅旗之下，抚远大将军胤褆手持一具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阵势。
他放下望远镜，心中已经起了不安，他以为之前属下报告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推卸责任才说对面有炮海，没想到对面还真有这么多火炮。
可在军阵之中主帅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一群只会耍枪玩炮的懦夫，还想赢我带清勇士的骑马射箭？”
“一会就让你们就用强弓好好教你们做个顺民！”
“传令下去！命我大清的铁骑做好准备！”
胤褆抽出腰间的佩刀，刀尖直指对面的新军大阵，声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狂傲。
“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鸟枪快，还是我八旗勇士的马刀弓箭快！”
“只要凿穿他们的侧翼，这些所谓的火枪兵，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此战过后，南方数省份就会重新回到我朝怀抱！诸位也都是立了大功的功臣！”
他身后的将领们齐声应和，士气高涨。
在他们看来，火器不过是奇技淫巧，真正的决胜关键，永远是骑兵的冲击与勇士的白刃。
而在新军的指挥高台上，将军李乾朗同样放下了望远镜。
他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无聊。
“对面那帮人，是在搞什么阅兵仪式吗？”
他身边的一名偏将低声道：“将军，看旗号，他们的骑兵正在向两翼展开，似乎是想……包抄我们。”
“哦？”
李乾朗挑了挑眉，甚至懒得再拿起望远镜。
“挺有想法的，可惜脑子不太好使。”
他转过头，对身后的传令兵下达了简短到极点的命令。
“通知火炮营，自由射击。”
“目标，敌军骑兵集群。”
“告诉那帮炮兵，别给老子省炮弹，今天让对面的十四爷，吃个饱。”
“呜呜呜——”
大清的军阵中，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数万铁骑开始缓缓加速，马蹄叩击着大地，汇聚成一片沉闷的雷鸣。
一名年轻的八旗兵，紧紧握着手里的马刀，心脏因为兴奋而剧烈跳动。
他幻想着冲入敌阵，砍下敌人的头颅，换取大把的赏银和无上的荣耀。
“杀！”
随着将官一声令下，骑兵洪流骤然提速，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左右两个方向，朝着新军看似薄弱的侧翼席卷而去！
大地在颤抖！
也就在这一刻。
李乾朗抬起了手，然后重重挥下。
“开火！”
命令下达的瞬间，新军的炮兵阵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五千门火炮同时开火！
天空被密集的火光瞬间点燃，数不清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划破长空，组成一片死亡的阴云，精准地笼罩向正在冲锋的清军骑兵集群。
下一秒。
末日降临。
大地如同被巨人用铁犁狠狠地翻了一遍，剧烈的爆炸连绵不绝。
冲在最前面的数千名清军骑兵，连人带马，在一瞬间就被撕成了漫天飞舞的血肉碎块。
泥土、残肢、断臂、破碎的旗帜和扭曲的钢铁被巨大的冲击力抛上百米高空，再如同暴雨般落下。
惨叫声甚至无法传出，就被更加猛烈的爆炸声所淹没。
那名幻想着军功的年轻八旗兵，他的上半身还在马背上，下半身却已经不知所踪，脸上还凝固着冲锋时的狂热。
仅仅一轮齐射。
清军引以为傲的骑兵洪流，就被硬生生从中间炸出了两个巨大无比的缺口。
后续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一头撞进了这片由鲜血和碎肉组成的死亡地带，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胤褆脸上的傲慢笑容彻底僵住。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这不可能！”
“这是什么妖法？！”
还没等他从震骇中回过神来，第二轮，第三轮炮击接踵而至，如同雷神爷降世！
炮火开始延伸，覆盖了整个清军的步兵方阵。
那些拿着大刀长矛，排着密集队形的绿营兵，成了炮弹下最完美的靶子。
一发开花弹落下，就能在人群中清理出一大片圆形空地，空地上只剩下焦黑的土地和模糊的血肉。
军阵瞬间崩溃。
士兵们扔掉武器，哭喊着，尖叫着，四散奔逃。
所谓的军纪，所谓的勇气，在这毁天灭地一般的火力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不准退！后退者斩！”
胤褆目眦欲裂，他拔出刀，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督战队！拦住他们！”
然而，他的命令早已淹没在山崩海啸般的溃败人潮和持续不断的炮火轰鸣之中。
绝望与疯狂之下，胤褆双眼赤红，调转马头，对着身边仅存的数百名亲卫吼道。
“随本将军冲！冲过去！只要冲过去我们就赢了！”
他带着最后的亲卫，发起了一场螳臂当车般的自杀式冲锋。
一发呼啸而来的炮弹，精准地捕捉到了他那身显眼的抚远大将军铠甲。
轰！
一团刺目的火光在胤褆身边猛然炸开。
这位不可一世的大清十四皇子，连同他最后的亲卫和胯下的宝马，瞬间就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为乌有。
原地只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深坑，以及散落四周，无法辨认的焦黑碎块。
一代皇子，抚远大将军，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未能留下。
主帅阵亡，成了压垮清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十五万大军彻底溃败，演变成一场毫无组织的狼狈逃窜。
高台之上，李乾朗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道。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片已经化为人间炼狱的战场。
“传令。”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火枪兵徐徐推进，骑兵出击，清剿残敌。”
“打扫战场，统计战果，拟定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呈陛下。”
他顿了顿，用最平淡的语气，陈述了一个足以震动带清的事实。
“就说，清军主力，一日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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