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通道的瞬间,陆凡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液体屏障,紧接着,失重感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与死寂,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或许并非真正的风)证明着他正在高速移动。往生烙印与两块碎片在怀中散发出柔和但坚定的乳白光晕,勉强照亮周围数尺范围,也驱散着不断试图侵蚀而来的、带着“寂灭”与“腐朽”意味的阴寒气息。
下坠持续了约莫十息,双脚终于触及实地。地面松软潮湿,如同踩在厚厚的、腐烂的落叶层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陆凡稳住身形,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便是青玄残魂所说的“冥土裂隙”——一个依附于主世界的小型冥土碎片空间。
光线极其黯淡,天空(如果那一片灰蒙蒙、不断翻滚着暗红色絮状物的混沌可以被称为天空)低垂,散发出压抑的光芒。大地呈暗褐色,布满龟裂,裂缝中不时冒出缕缕灰黑色的、带着刺鼻硫磺味的烟气。远处,隐约可见一些扭曲怪异的、如同枯死巨树般的黑影,以及一些缓缓飘荡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幽魂般的存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怨念与“寂灭”法则气息,灵气稀薄且污浊,几乎无法被正常修士吸收。
“果然是绝地。”陆凡心中凛然。在这种环境下,寻常修士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且必须时刻抵御负面气息的侵蚀。好在他身怀往生之力与混沌道莲,对这类环境有较强的适应性。
他首先确认了一下自身位置。根据青玄的描述,他被传送到了裂隙的相对“边缘”区域,距离镇压噬魂魔将的核心区域“沉魂渊”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而青冥灯盏碎片最可能藏匿的几个地点,分散在前往沉魂渊的路径附近。
“只有三日时间,必须尽快行动。”陆凡辨明方向(依靠往生烙印对碎片的微弱感应和青玄告知的地形特征),选定了一条相对隐蔽、绕开几处已知危险区域的路线,开始潜行。
冥土之中,危机四伏。除了无所不在的负面环境侵蚀,还游荡着各种因冥土法则与寂灭污染而生的诡异存在。
前行不过数里,陆凡便遇到了第一波“居民”——一群漫无目的飘荡的“朽灵”。它们外形如同半透明的人形灰影,面目模糊,散发着纯粹的怨念与死寂,对生者的气息极为敏感。陆凡刚一靠近,数十只朽灵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发出无声的尖啸,从四面八方扑来!
这些朽灵单个实力不强,大约相当于筑基期,但数量众多,且攻击直接作用于神魂,带有轻微的“寂灭”侵蚀效果。
陆凡不欲纠缠,以免引来更麻烦的东西。他心念一动,识海中那盏由《往生心灯诀》凝聚的心灯虚影微微一亮,一股纯净安宁的“往生安魂”意蕴扩散开来。
扑来的朽灵在接触到这股意蕴的刹那,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动作瞬间迟滞,灰影般的身体剧烈波动,尖啸变成了茫然的呜咽,眼中(如果那两点磷火算眼睛)的怨念竟消退了不少,呆呆地停在原地,不再攻击。
往生之力,对于这些主要由怨念构成的低级冥土生物,有着绝对的克制与安抚作用。
陆凡趁机加快速度,穿过了这片朽灵聚集区。
一路上,他遇到了更多冥土特有的危险:能够分泌腐蚀灵力粘液的“腐土蠕虫”、由破碎兵器与执念结合而成的“战魂傀儡”、甚至有一片区域弥漫着能让人产生各种恐怖幻觉的“迷心鬼雾”……但凭借着往生烙印的预警、六蕴道莲的护持、以及混沌之力对各种负面能量的包容与化解,他都一一有惊无险地度过,并未爆发激烈战斗,以免惊动更深处的存在。
同时,他也仔细感应着怀中碎片的共鸣。随着不断深入,共鸣越发清晰,指向了左前方一处低矮的、如同坟墓般隆起的黑色土丘。
“第一个可能地点……”陆凡小心靠近土丘。土丘周围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骨骸和锈蚀的金属碎片,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煞气。他神识扫过,确认没有活物潜伏,然后运转往生之力,缓缓渗透进土丘内部。
在土丘中心约三丈深处,他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怀中碎片同源但更加凝练的乳白色光点!
“找到了!”陆凡心中一喜,立刻以混沌之气包裹手掌,如同切豆腐般无声地破开土层,迅速下挖。不多时,一枚约拇指大小、呈不规则菱形、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纯净青冥色光晕的玉石碎片,出现在他手中!
入手微凉,却带着一种直达灵魂的温润与安宁。碎片内部,仿佛有青色的烟霞流动,道韵天成。这正是青玄所说的“青冥灯盏”碎片!其品质远高于之前获得的米粒碎片和石板碎片,蕴含的往生之力更加精纯、更加偏向于“净化”与“守护”。
“不愧是驿站核心的灯盏部件!”陆凡能感觉到,怀中其他两枚碎片在接触到这枚青冥碎片时,都发出了欢欣般的微鸣,彼此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他甚至感觉,自己对《往生心灯诀》的理解都似乎深刻了一丝。
小心翼翼地将青冥碎片收起,陆凡不敢停留,立刻赶往下一个可能地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凭借着往生烙印的指引和谨慎的行动,陆凡又陆续在一处干涸的冥河支流河床底部、以及一座半塌的古老石碑下,找到了另外两枚稍小一些的青冥灯盏碎片。加上第一枚,他总共获得了三枚青冥碎片!
收获巨大!这三枚碎片蕴含的往生之力总量,几乎相当于之前所有碎片之和!而且品质更高,对他修复道莲、温养雪倾颜、乃至修炼《往生心灯诀》都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可能藏匿点了……也是最危险的,靠近‘沉魂渊’边缘的‘断魂崖’。”陆凡望向远处那片更加深邃黑暗、煞气冲天的区域,那里就是镇压噬魂魔将的核心地带。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隐隐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混合着暴戾、吞噬与寂灭的邪恶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潜伏在深渊之中。
青玄推测,最大的一块青冥碎片,很可能被当年大战的余波震飞,落入了断魂崖下的某处。
“已经过去一日半了。”陆凡计算着时间。回去还需要时间,他最多只能在断魂崖附近逗留半日。
“富贵险中求,为了倾颜,也为了更快重聚圣灯……拼了!”他一咬牙,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将三枚新得的青冥碎片与原有碎片一起贴身放好(碎片之间相互共鸣,能形成更强的防护场),然后施展隐匿秘法,将气息压制到最低,如同鬼魅般,朝着断魂崖方向潜行而去。
越是靠近沉魂渊,环境越发恶劣。地面变成了焦黑的、仿佛被烈焰灼烧过的硬土,裂缝中喷出的不再是硫磺烟气,而是带着刺骨冰寒与灵魂撕裂感的“寂灭罡风”。游荡的冥土生物也变得更加强大和暴戾,出现了堪比元婴甚至化神期的“厉魄”、“煞魔”,它们彼此厮杀、吞噬,形成一片混乱而危险的区域。
陆凡不得不更加小心,依靠往生烙印对环境危险的提前感知,以及混沌之力模拟冥土死气进行伪装,在混乱的怪物群与危险地形间艰难穿行。
终于,他抵达了断魂崖。这是一道深不见底、宽度超过百丈的巨大裂缝,仿佛大地被恐怖的利刃劈开。崖壁陡峭,布满嶙峋的怪石与枯死的、如同鬼爪般的植物。崖底深处,翻滚着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墨汁般的黑雾,那噬魂魔将的邪恶气息,正是从黑雾最深处传来,令人神魂战栗。
而青冥碎片最强烈的共鸣,也指向了断魂崖下方约百丈深处的一处突出的岩台!
岩台不大,被浓厚的黑雾笼罩,看不清具体情况。但碎片共鸣不会错。
“必须下去。”陆凡深吸一口气,攀着崖壁上凸起的岩石,如同灵猿般向下滑降。他不敢飞行,以免能量波动引起注意。
越往下,那股邪恶气息越强,黑雾也越发粘稠冰冷,不断试图钻入他的护体灵光。往生碎片散发的乳白光晕在此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虽能驱散部分黑雾,但也格外显眼。陆凡不得不将光晕压制到最低,仅维持最基本的防护。
百丈距离,他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小心翼翼地下到那处岩台。
岩台约三丈见方,表面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骨粉。而在岩台中央,一块足有巴掌大小、形状更加规整、通体流转着青蒙蒙光华的莲花状灯盏碎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碎片周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将黑雾隔绝在外的乳白色光膜,显然是碎片自身的力量在抵抗着寂灭侵蚀。
“就是它!”陆凡心中一喜,这块碎片比他之前得到的三枚加起来还要大,蕴含的往生之力磅礴如海!
他快步上前,正要伸手拾取。
异变陡生!
岩台边缘的黑雾猛然剧烈翻腾!一道完全由凝练到极致的“寂灭”与“吞噬”意念构成的、漆黑如墨的触手,毫无征兆地自黑雾深处激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直刺陆凡后心!更有一股冰冷邪恶的意志,如同毒蛇般瞬间锁定了陆凡的神魂!
“嘿嘿……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新鲜的血食……和……诱人的‘灯光’……送上门来了……”
一个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暴虐的声音,直接在陆凡识海中炸响!
噬魂魔将!它竟然一直潜伏在附近,等待着猎物上门!或者说,它早就察觉到了碎片的异动和陆凡的到来,只是耐心等待最佳的攻击时机!
合道初期的恐怖威压,混合着纯粹的寂灭与吞噬法则,如同山岳般轰然降临!
陆凡汗毛倒竖,生死危机瞬间笼罩全身!
(第33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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