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和贵人送她出了月洞门。风掀起沈眉庄的裙摆，带着水汽的凉意贴在皮肤上，舒服得让人想叹气。
她回头望了眼水榭的灯火，那片暖黄在暮色里像颗安静的星，不刺眼，却让人心里踏实。
或许，这宫里并不全是冰冷的规矩。总有一些角落，藏着这样的温柔，像此刻的风，像水里的灯，像和贵人笑起来时眼里的暖意，在不经意间，让人想起“人间”二字的滋味。
沈眉庄回天然图画时，暮色已漫过窗棂。
采韵刚伺候她换了身月白家常衫，小庆子就掀着帘子进来了，手里还攥着块被汗浸湿的帕子，显然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娘娘，奴才刚在外头听小太监们嚼舌根，说莞嫔娘娘今儿一早就带着两车东西往敬妃娘娘的咸福宫去了。”
小庆子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听说那礼单上，光是南海珍珠就有十二颗，还有一匹江南新贡的云锦，说是能映出霞光的。”
沈眉庄正用银签挑着碟子里的杏仁酥，闻言抬了抬眼皮，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她倒是舍得。”
杏仁酥的甜香漫在空气里，她却没再动第二口：“敬妃那边，接了？”
“接是接了，”小庆子往门口瞥了眼，确认没外人，才接着道：
“只是听咸福宫的小丫头说，莞嫔娘娘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临走时脸色不算太好。”
“敬妃娘娘没当场应下，只说‘容我想想’，还让把那匹云锦给退回去了，说是‘太扎眼’。”
沈眉庄指尖在桌面轻轻敲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窗外的石榴树被风吹得晃了晃，叶子上的水珠滴在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这莞嫔倒是越来越懂章法了。”她忽然轻笑一声，眼里闪过几分了然：
“敬妃膝下有温宜公主，虽不算得宠，却也是皇嗣，有宫权，在后宫总有些体面。”
“再者，敬妃在宫中多年，人脉盘根错节，比咱们这些后来的更知深浅。莞嫔拉她结盟，是想借她的根基稳自己的阵脚。”
采韵端着参茶进来，闻言插了句：“那敬妃会应吗？她素来与莞嫔不算亲近，倒常来与娘娘来往。”
“不好说。”沈眉庄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
“敬妃这人，看着温和，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她知道莞嫔如今势头正盛，也知道华妃那边容不得沙子。”
“应了，是站定了队，赢了风光无限，输了万劫不复；不应，两边都不得罪，却也落不到好处。她要‘想想’，是在掂量轻重呢。”
说话间，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是檐下新挂的鸟笼里那只绿鹦鹉在叫，声音清亮得像碎玉相击。
沈眉庄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晚风吹进来，带着院里桂花的甜香。
她望着远处咸福宫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刚亮起来，昏黄的光透过树梢，像颗悬着的星。
“若敬妃应了，莞嫔往后行事，便多了层护罩。”沈眉庄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凝重：
“到那时，华妃必然更急，这后宫的水，只会更浑。”
她转头看向采韵，眼神定了定：“去，把那盒前年皇上赏的长白山野参包好，明日我亲自送去咸福宫。就说……六阿哥大安，多谢敬妃娘娘前阵子送的补品与平安锁。”
采韵愣了愣：“娘娘这是……”
“与其等着看风向，不如自己做那引风的人。”
沈眉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眼底的光像淬了火的钢：“敬妃是聪明人，该知道与谁站在一处，才最稳妥。”
她低头看了看窗台上那盆兰草，叶片在风里轻轻晃，却始终没弯下腰去。
小庆子在一旁躬身道：“奴才这就去吩咐人备着。”
“等等。”沈眉庄叫住他：“再备些孩子们玩的九连环、琉璃弹珠、华容道，就说是给温宜公主的。”
待小庆子退下，采韵才轻声道：“娘娘这步棋，走得妙。”
沈眉庄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夜色。
天边的月渐渐升起来，把树影拉得老长，像一张张摊开的网。
莞嫔想联盟，只怕没有那样容易，毕竟，从前敬妃对莞嫔的印象可不算好。
她抬手摸了摸鬓边的珍珠，那是当年刚入宫时，自己与敬妃同住时，敬妃送的见面礼，说“宫里不比家里，步步都要小心”。
那时的情分或深或浅，却也不是不能再续。
毕竟，在这深宫里，能护住自己和孩子的，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的勇，而是审时度势的智。
自己不求一个从头至尾的姐妹、盟友，这后宫中的路，一个人只会陪自己走一段。
夜风更凉了，沈眉庄关上窗，转身往内室走。
弘旭在摇篮里醒了，正“咿呀”地叫着，小手挥舞着像是在找她。
她走过去抱起儿子，小家伙立刻抓住她的手指，往嘴里塞。
“旭儿不怕。”沈眉庄低头吻了吻儿子的额头，声音温柔却坚定：
“额娘定会护着你，护着咱们这天然图画，风吹不散，雨打不透。”
摇篮边的银铃被弘旭的小手碰响，叮叮当当地，像在应和她的话。
窗外的桂花散发着香气，月色透过窗纸，在地上洒下一片温柔的白，像铺了层安稳的路。
沈眉庄一手逗弄着孩子，一边思索着——
莞嫔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有着不一般的际遇，也是个会招惹是非的体质，故而自己一进宫就疏远了她…
只是如今欣嫔与自己已经不算和睦，若是莞嫔与敬妃结盟，自己便也要疏远敬妃了。
如果她与敬妃结盟，那是不是说明了原剧情有些不可抗力因素？那么趁早瓦解甄嬛战队的想法就不现实了，只能趁早‘逐个击破’。
华妃不出两个月就要倒台了，要不要趁这个时间借了她的手了结端妃？可是，如果没了端妃，谁又去扳倒皇后？
呵，当真是让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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