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斌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一个高智商、精通多门学科、且对河湾镇充满扭曲执念的疯子逃脱监管，并与另一名疯子合作制造了系列“鬼上身”事件，如今很可能已清理门户，重归暗处。
这种对手，让贺强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一丝寒意。
“立刻发布最高级别的通缉令！全省范围内通缉邵文斌！重点排查所有交通枢纽、图书馆、书店、以及可能提供化学试剂或实验设备的场所！”贺强对着电话几乎是在咆哮，额角青筋暴起。
派出所里气氛紧绷到了极点。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而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思维缜密的狂人。
李廷却相对冷静。他再次拿起那张邵文斌和廖文远的合影，仔细端详。两个年轻人笑容灿烂，背景是实验室，桌上似乎还放着一些仪器和烧杯。
“心控实验……”李廷喃喃自语着照片背后的字，“他们从大学时代就开始痴迷这个了？邵文斌后来的行为（时疫案），廖文远现在的作为，都是这种痴迷的延续和升级。”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实验记录上。廖文远的记录详尽，但更多是现象观察和数据记录。而邵文斌，他更可能负责提供理论支持和“创意”——比如，如何利用河湾镇的陈年旧怨来设计“附体”角色，如何调配那些增强效果的特殊药剂（如神经兴奋剂）。
“贺队，”李廷忽然开口，“邵文斌选择的目标很有讲究。阿木的祖父、王嫂的姐姐、刘瘸子的心上人、根叔的父亲……这些亡魂不仅与当事人关系密切，而且其性格或经历都具有强烈的戏剧冲突性。邵文斌对河湾镇过去的了解，远超常人。”
“他就像个躲在幕后的导演，编写剧本，挑选演员，甚至设计服装和道具（药剂、暗示），然后让廖文远去执行。”贺强接口道，语气沉重。
“没错。”李廷点头，“而现在，导演可能对主演不满意，或者剧本需要进入下一幕了。”
下一幕？贺强的心猛地一揪。邵文斌还会继续他的“实验”？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排查廖文远社会关系的民警带来了新的发现。他们从一个很少使用的监控探头里，提取到一段模糊的视频：在廖文远失踪前一天晚上，他曾在一个路边小餐馆与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身形瘦削的男人一起吃饭。两人交谈了很长时间，廖文远的态度似乎有些激动，而那个男人则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虽然无法看到面容，但那个男人的身形和偶尔推眼镜的动作，像极了邵文斌！
“他们见过面！就在廖文远失踪前！”贺强精神一振，“查那个小餐馆！老板和服务员！看他们记得什么！”
民警立刻行动。小餐馆的老板和服务员对那天晚上的两个“怪”客人有点印象。服务员回忆说，那个戴帽子的男人话很少，但声音温和，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廖文远则一直在说什么“风险太大”、“控制不住”、“想退出”之类的话。戴帽子的男人最后好像拍了拍廖文远的肩膀，递给他一小瓶东西，说了句：“……最后一次，‘谢幕演出’需要点‘催化剂’……放心，之后你就自由了……”
“谢幕演出”？“催化剂”？“自由了”？
这些词让贺强和李廷后背发凉。这几乎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廖文远被灭口了！而那句“谢幕演出”，意味着邵文斌还在计划着最后一次，也可能是最疯狂的一次“实验”！
“他要用谁来做‘谢幕演出’？”贺强感到一阵心悸。
李廷沉默着，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受害者的名单，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邵文斌选择目标的逻辑关系。
阿木（祖父暴躁）——王嫂（姐姐委屈）——刘瘸子（心上人早夭）——根叔（父亲有旧怨）……
亡魂的特质：强势、悲情、遗憾、怨恨……都与当事人有未解的心结。
邵文斌自己呢？他对河湾镇最大的心结是什么？是那次“时疫案”的被捕？是对传统被破坏的愤怒？还是……
李廷猛地抬起头：“贺队，邵文斌在‘时疫案’中，最终是被谁揭穿的吗？”
贺强一愣：“是我们啊……主要是你……”
“不，”李廷摇头，“在他偏执的认知里，导致他失败的，或许不仅仅是具体的某个人，而是整个‘打破传统’的趋势，或者某个象征性的人物。比如……当初坚持要填井的赵老大（已故）？或者……一直致力于用科学解释一切、‘破坏’他心中传统神秘感的……我？”
最后两个字，李廷说得异常平静，却让贺强悚然一惊！
李廷？！邵文斌敢吗？！
但仔细一想，这完全符合邵文斌扭曲的心理和狂妄的性格！李廷一次次破解他的“杰作”（即使时疫案并非直接针对李廷，但李廷的存在本身就是他“传统”世界的破坏者），很可能早已成为他最大的眼中钉！
而“谢幕演出”，还有比控制甚至摧毁这个屡次坏他好事的“对头”更“完美”的结局吗？
“立刻加派人手，保护李医生！”贺强几乎跳起来，对着对讲机大吼。
李廷却摆了摆手：“贺队，别紧张。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而且，如果他的目标真是我，普通的保护未必有用，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他沉吟片刻，道：“或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太危险了！”贺强断然反对。
“他擅长利用环境和心理。”李廷分析道，“如果他针对我，必然会选择他认为最能影响我心神的时间、地点和方式。我们可以反向推演，提前布置。”
就在这时，李廷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
“李医生，悬壶济世，可知医者亦有心魔？今夜子时，老龙眼旧址，恭候大驾，共探‘神’术之极。—— 一位故人”
老龙眼旧址！那个被填平、引发了无数事端的古井！子时！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
短信没有署名，但那句“一位故人”，以及挑衅和自信的语气，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邵文斌！
他果然选择了李廷！而且选择了这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地点！
贺强看到短信，脸色大变：“不行！这明显是陷阱！绝对不能去！”
李廷看着短信，目光却异常坚定：“他出来了。这是抓住他的最好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否则，他只会像毒蛇一样再次隐藏起来，不知道下次又会用什么手段害人。”
“可是太危险了！谁知道他布置了什么？！”贺强心急如焚。
“我知道风险。”李廷平静地说，“但我也了解他的风格和他的‘术’。他追求的是心理上的征服和控制，而不是简单的暴力。这是他炫耀和完成‘仪式’的一部分。这是我们最大的风险，也是最大的突破口。”
他看向贺强，眼神锐利：“贺队，相信我。这是我们结束这一切的机会。”
贺强看着李廷坚定的眼神，深知他一旦决定，很难更改。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听从指挥，我们会布下天罗地网！你绝对不能单独行动！”
夜色渐浓，子时将近。
被填平的老龙眼旧址，在月光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土堆，周围荒草萋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荒凉和诡异。
第九案最终章的帷幕，即将在这片充满怨念与纠葛的土地上拉开。
李廷能否看破邵文斌的“心控”之术？贺强布下的网能否抓住这条狡猾的毒蛇？
一切，都将在子时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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