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云走进候赛区木屋,门在身后合上。她没有回头,脚步未停,径直走向桌案。青灯还在烧,火焰是冷的蓝色,纸上那句“你不该来”尚未消散。
她指尖一动,星力顺着命锁流入袖中星盘。盘面微震,“心”字纹路正指向自己胸口,不是向外预警,而是向内收缩——有人想让她乱。
凰云不动声色,左手将三张空白符纸收入储物袋,右手从腰间取出自己的符匣。她的符材都是特制的,沾过星辰露水,外人无法远程感应。
她蹲下身,用指腹轻触灯座底部。灯油里有东西,一丝极细的灵丝缠在灯芯根部,连通地下。这不是警告,是陷阱。只要她被激怒或分神,这根丝就会反向注入扰乱神识的毒流。
凰云冷笑,星力自指尖渗出,顺丝而下。半息之后,地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阵枢炸裂。灯焰猛地一跳,恢复橙红。
她站起身,把新符纸铺开,笔尖点墨,开始画阵基纹。动作稳定,呼吸均匀。外面擂台的喧闹传不进来,但她知道赤月一定在看着。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执事推门进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凰云收起笔具,提步出门。阳光刺眼,她眯了一下眼,立刻适应。观众席已经坐满,剑道组那边还有人在议论赤月刚才那一战,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震惊。
她踏上阵法擂台。
地面由整块白玉铺成,表面刻着基础导灵纹,适合布阵比试。对面站着一个穿灰袍的男子,身形瘦削,双手藏在袖中。他就是“破阵子”,曾三次在大型赛事中破解S级幻阵。
裁判宣布规则:限时一炷香,谁能先让对方认输,谁胜。
话音落,灰袍男立刻结印,口中念诀。一道清光自眉心射出,在周身形成薄雾状屏障。这是“清心诀”,能防精神干扰。
凰云没动。
她站在原地,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上。周天星盘浮出,悬于胸前,星光洒落,如雨点般坠向地面。
灰袍男眼神一紧。他知道这种节奏——不是抢攻,是控场。对手在等他先出手,暴露习惯路径。
他咬牙,改守为攻。右手抽出一枚铜铃,摇动三下。铃声清越,空气中出现七道波纹,呈扇形扫向前方。这是“搜阵诀”,专破隐匿类阵法。
波纹触及凰云脚下区域,地面突然扭曲。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浮现出层层叠叠的阵纹,像蛛网般向外蔓延。
“果然有埋伏!”灰袍男心头一喜,立刻锁定其中一处节点,准备强行切断。
可就在他抬手瞬间,凰云睁眼了。
她双目清明,声音清晰:“万象阵,启。”
星盘光芒暴涨,七处阵纹同时亮起,不再是静态图案,而是活了过来。每一处都化作独立空间,光影交错,真假难辨。
灰袍男瞳孔骤缩。他的“搜阵诀”只找出一个假眼,真正的主阵早已绕开预判完成构建。
现在他被困在了“万象”之中。
眼前景象突变。他看见自己小时候跪在师门前,求学阵法却被拒之门外。耳边响起师父的话:“你资质平庸,破阵之道走不通。”那是他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他咬牙,运转清心诀,强行镇定。他知道这是幻境,不能信。
可下一秒,场景又换。这次是他第一次成功破解高阶阵法,全场鼓掌。他站在台上,接受赞誉,心中却涌起一阵空虚。因为他清楚,那场胜利是靠偷看了对手的布阵笔记才赢的。
羞耻感真实得像刀割。
“不对……”他喘气,“这些不是记忆,是推演!她在用阵法演我未来的路!”
凰云站在阵外,双手不断结印。她不需要攻击,只要让对方看清自己内心最深的恐惧——一旦动摇信念,魂力自溃。
灰袍男开始出汗。他试图用铜铃震荡空间,寻找阵眼位置。同时悄悄激活藏在鞋底的一枚爆灵符,打算制造混乱脱身。
但他刚催动符箓,空中就伸出无数星辰丝线,精准缠住那枚符,将其吊起半空。符力还未引爆,就被导入地下,无声化解。
“你早发现了?”他抬头,声音发颤。
凰云淡淡开口:“你进阵时左脚比右脚多踏了半寸,那是找阵眼的习惯动作。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灰袍男脸色发白。他不信邪,再次摇铃,加大音波频率。这一次,他要强行撕开幻象。
可凰云只是轻轻念了一句口诀。
万象阵内,景象再变。
他看见五年后自己站在一座废墟前,手中握着一张残图,疯了一样挖地。旁边有人说:“当年就是你泄露了核心阵图,导致整个门派覆灭。”他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身体越来越轻,修为尽失,最后被人当成疯子赶出修真界。
“不——!”他大吼,跪倒在地。
那是他最怕的结果。一生钻研阵法,最终却因贪念毁掉一切。
他撑不住了。
手指松开,铜铃落地。清心诀崩散,灵力逆流回冲经脉。他咳出一口血,抬头看凰云,眼里全是惊惧。
“我认输。”
裁判立刻宣布结果。
凰云收起星盘,阵法消散。她向裁判行礼,转身下台。动作利落,没有多看败者一眼。
观众席炸开了。
“赢了?就这么赢了?”
“我没看清过程,但那人最后是自己跪下的!”
“她根本没动手,就把人逼到认输……这也太可怕了。”
赤月坐在角落,一直盯着擂台。她看到凰云布阵时手指微抖了一下,那是魂力消耗过大的表现。但她很快稳住,继续推进。
她知道凰云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掩饰得很好。
墨辰趴在石阶上,耳朵朝后压了压。它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归墟盟的染料味,混在人群某个角落。刚才凰云收阵时,那股气息动了一下,像是在传递消息。
它低吼一声,没惊动别人。
凰云走下擂台,脚步平稳。她经过一处立柱时,忽然放慢速度。柱子背面刻着一道极细的符痕,和木屋里灯油中的灵丝同源。
她没停下,也没回头。
掌声还在响,但她听得出不一样。有些人是真的佩服,有些人……是在记仇。
苏瑶光坐在贵宾席,指甲掐进掌心。她昨天还在嘲讽凰云体弱不能参赛,今天就被当众打脸。她扭头看向身边一名黑袍人,低声问:“名单是谁改的?”
黑袍人不答,只说:“她比预计强。”
另一边,林风扬盯着凰云背影,眼中闪过不甘。他本以为自己元婴修为已能重新追求她,可现在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从前更远。
凰云回到赤月身边,坐下。
赤月递来一壶水:“累吗?”
凰云接过,喝了一口:“还好。你呢?”
“没事。”赤月看着她,“你刚才用了第三章残篇?”
凰云点头:“只有那个能直接攻心。”
赤月沉默两秒,突然说:“下次别一个人扛。”
凰云笑了:“我不是一个人。”
墨辰甩尾巴:“你们俩加起来,够整个修真界喝一壶的。”
三人坐在一起,周围人自动让出一片空地。有人敬畏,有人嫉妒,也有人已经在算计下一步怎么对付她们。
凰云低头整理袖口,指尖悄悄将一枚微型追踪符碾碎。那是她从败者鞋底顺来的,上面有归墟盟的标记编码。
她抬头,望向高台。
下一场比赛还没开始,但新的对手名字已经浮现。
她看清了那个名字。
手指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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