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另一头，仁寿宫。
蒋太后宴请几位老诰命夫人，席间特意让人上了新研制的“御膳房特供版”烤肠。
号称用了二十六种香料，以果木慢烤，表皮酥脆，内里爆汁。
结果宴席吃到一半，封国公夫人捂着肚子说要去更衣。
一刻钟后，成国公夫人也面色发白地离席。
等轮到镇远侯夫人时，太后自己都觉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
“快......快传太医！”太后咬着牙，手里的银箸“啪”地掉在桌上。
仁寿宫顿时乱成一团。
三位老诰命加上太后，四位大明最尊贵的女人，为了争抢净房的优先使用权，差点上演全武行。
虽然最终以太后凭借主场优势胜出，但这脸是丢尽了。
消息传到朱昌寿耳朵里时，他正在技术学院看周三巧试验“自动烤肉机”。
“什么？太后食物中毒？”朱昌寿手里的烤肠掉在地上，“吃的还是......朕的烤肠？”
旺财哭着脸：“太医查了，是烤肠的问题。说是......肠衣没处理干净，肉馅可能也不太新鲜。”
朱昌寿眼前一黑。
仁寿宫里，气氛比先帝驾崩那日还凝重。
太后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指着跪在床前的朱昌寿。
“你......你弄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今要害死哀家了！”
封国公夫人已经被家人接走，成国公夫人还在偏殿躺着，镇远侯夫人最惨，她坚持要回府，结果轿子走到半路没忍住，现在全京城都在传“侯夫人在轿中喷泄”的段子。
“母后息怒，儿臣一定查清！”
“查？怎么查？”太后直喘气，“现在满京城都在看笑话！说宫里的吃食还不如街边摊子干净！”
这话倒是提醒了朱昌寿。
他退出寝殿，立刻吩咐。
“旺财，去把御膳房做烤肠的厨子、供肉的商贩、所有经手人，都给朕控制起来！苏婉儿，你盯着太医查原因！钱不多......”
钱不多缩在柱子后面，弱弱举手：“陛下，臣......臣还要报道吗？”
“报！为什么不报？”朱昌寿咬牙。
“但你要写清楚，是‘疑似’烤肠问题，‘正在调查中’。敢写成‘实锤’，朕让你也尝尝不新鲜的烤肠！”
“臣明白！”钱不多一溜烟跑了。
调查结果半天就出来了，问题出在肠衣上。
御膳房为了赶制太后宴席用的特供版，从宫外采购了一批“精品羊肠衣”。
供货的是个新商贩，价格比老供应商低三成。
“那商贩人呢？”朱昌寿问。
“跑了。”旺财低着头，“奴婢去他铺子时，已经人去楼空。邻居说，三天前就搬走了。”
朱昌寿心头一沉。
这太巧了。
次日早朝，果然炸了锅。
严敬潼这次是携“正义之师”而来。
封国公、成国公、镇远侯三位勋贵联名上奏，要求严惩相关责任人，并立即关闭所有“怒鸟烤肠”店铺。
“陛下！”封国公气得直抖，“老臣夫人在家中养病，至今未愈！太医说是‘秽物侵体’，伤了根本！此事必须给个交代！”
成国公更狠：“老臣已经请了讼师，要告御膳房投毒！”
朱昌寿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安抚：“诸位爱卿稍安勿躁，朕已命人调查......”
“还调查什么？”严敬潼道。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陛下推广这‘烤肠’时，老臣就说过，市井吃食难登大雅之堂。如今太后凤体受损，三位诰命抱恙，陛下还要护着吗？”
张卜歪说了句公道话：“严阁老，此事或许并非陛下本意，乃下面人办事不力......”
“下面人？”严敬潼提高音量。
“下面人还不是按陛下的意思办事？若不是陛下搞什么‘宫廷美食商业化’，怎会出这等丑事！”
朝堂上议论纷纷，不少官员原本就对皇帝“与民争利”有意见，此刻都站出来附和。
朱昌寿看着这场面，反而冷静下来。
他站起身，缓缓开口：“诸位爱卿说得对，此事朕有责任。”
满堂一静。
“太后凤体受损，三位诰命抱恙，此乃大过。”朱昌寿继续道。
“朕决定：第一，自今日起闭门思过三日，为太后祈福；第二，涉事御厨、采办等人，交由三法司严审；第三......”
他顿了顿：“‘怒鸟烤肠’所有店铺，即日起停业整顿。朕会亲自制定《食品安全律》，以后凡是入口之物，皆按此律监管。”
严敬潼愣住了，「皇帝认错认得这么干脆？」
封国公还想说什么，朱昌寿已经走下龙椅，对着三位勋贵深深一揖。
“三位爱卿，朕在此替御膳房赔罪。夫人一切医药费用，由朕的内帑承担。待夫人痊愈，朕亲自登门致歉。”
话说到这份上，三位勋贵也不好再闹，只得悻悻退下。
下朝后，徐桀卯追上朱昌寿：“陛下，此事，确有蹊跷。”
“朕知道。那商贩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事发前三天跑。肠衣的问题，太医说了，不是‘不干净’，是‘被处理过’，有人加了料。”
“陛下是说......”
“朕什么也没说。徐爱卿，你去帮朕查查，那商贩的来历，背后有没有人。”
“臣明白。”
“怒鸟烤肠”停业的消息传开，京城百姓惋惜。
“唉，以后吃不到那口了。”茶楼里，老茶客叹气，“我每天早上两根烤肠一碗粥，舒坦！”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接话，“虽说出了事，可咱吃了三个月也没事啊。我看就是宫里人娇气！”
“娇气不娇气不知道，”第三个压低声音，“但我听说啊，那出事的肠衣，跟咱们平时吃的不是一批货......”
钱不多穿着便服坐在角落，把这些议论全记了下来。
更让他意外的是，下午居然有几十个百姓跑到顺天府衙门前请愿，要求“烤肠复业”。
带头的居然是个老秀才，还递了份联名信，上面按了几十个红手印。
“大人，烤肠无罪啊！”老秀才振振有词，“不能因宫中一事，就断了百姓的口福！只要加强查验，杜绝奸商便是！”
顺天府尹哭笑不得，只能把信转呈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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