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的硝烟还没散尽，南洋的急报就追着甄嬛的船队来了。送信的是个黑瘦小子，嘴唇干裂得出血，捧着信筒的手直抖：
“娘娘！南洋……南洋出大事了！”
信是旧港宣慰使写的，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说三佛齐一带突然冒出伙海盗，领头的是个独眼龙，专劫大清的商船，手段狠得吓人——不留活口，连船带货沉海。更邪门的是，这伙人用的火器比官军的还厉害。
“郑家的残部？”阿依莎第一反应。
甄嬛盯着信上“善用西夷火器”几个字，摇头：“郑家玩的是水战，这路子不像。”她想起尚青莲临死前提到的“红毛鬼”，“怕是西洋人掺和进来了。”
船队转舵南下。越往南走，海水的颜色越深，风浪也越大。途经吕宋时，补给淡水，码头上的人听说他们要去三佛齐，都摇头：
“去不得！那儿现在是大漩涡，吞船不吐骨头！”
有个老船长偷偷告诉甄嬛：“独眼龙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边那群红毛鬼。个子高人一头，火铳打得准，还会摆什么……螃蟹阵。”
十天后，船队抵达旧港。昔日繁华的商港如今死气沉沉，泊着的船寥寥无几，岸上商铺十有八九关了门。宣慰使姓施，是个干瘪老头，看见甄嬛像见了救星：
“娘娘！再不来，下官只能以死谢罪了！”他指着港外一片礁区，“上月十五，整整一队粮船在那儿没了踪影！二百多人啊……”
甄嬛亲自去出事海域查看。烈日把甲板晒得烫脚，海水蓝得发黑。她注意到海面上飘着些碎木片，捡起来一看，断口焦黑。
“是火药炸的。”随行的火炮匠师确认。
夜里召集众人议事，甄嬛摊开海图：
“独眼龙不可惧，惧的是他背后的西洋势力。我们硬碰硬吃亏，得换个法子。”
她手指点向马六甲：“商路如血管，断了哪截都疼。他们劫粮船，我们就走陆路。”
阿依莎瞪眼：“姐姐，这儿的陆路都是毒瘴林子！”
“所以才要找人带路。”甄嬛微微一笑，“我记得，三佛齐王室的二王子，去年是不是在京城太学读过书？”
这位叫桑坤的王子确实是个妙人。听说甄嬛来了，连夜从王宫偷跑出来，穿着南洋特色的花裤衩，操着口怪腔官话：
“师母！学生盼您如盼甘霖啊！”他愤愤比划，“那些红毛鬼太欺负人！在我家门口撒野！”
通过桑坤，甄嬛了解到重要情报：那独眼龙本是个落魄海盗，三个月前突然阔绰起来，买了新船雇了人手。红毛鬼大约有五十人，领头的是个黄胡子，自称“范戴克船长”。
“他们还抓了好多土着修寨子，”桑坤补充，“就在鳄鱼湾！”
甄嬛立刻派精干人手伪装成土着混进鳄鱼湾。带回来的消息让人心惊——这根本不是普通海盗窝，而是个设施完善的军事基地！不仅有炮台、船坞，还在丛林里开辟了训练场。
“所图非小啊。”甄嬛沉吟。她想起早年看过的西洋典籍，这种殖民模式像极了西洋人在新大陆的手法。
她决定亲自去探鳄鱼湾。阿依莎死活要跟着，两人扮成采药女，由桑坤带路从雨林潜入。
热带雨林名不虚传。闷热潮湿，蚊虫如影随形，脚下厚厚的腐叶里说不定就盘着毒蛇。走了大半日，终于透过树缝看见海湾——五艘西式帆船泊在深处，岸上正在修建棱堡，红毛鬼吆喝着驱赶土着劳工。
突然，林子里传来惨叫。几个土着连滚带爬逃出来，身后追着个挥舞皮鞭的红毛鬼。眼看鞭子要抽到个老人身上，阿依莎忍不住甩出石子！
“谁？！”红毛鬼警觉举铳。
甄嬛拉着阿依莎疾退，枪声在身后炸响，惊起漫天飞鸟。
“坏了！”桑坤脸色发白，“他们发现了一定戒严！”
果然，返回旧港就得知，鳄鱼湾全面封锁，所有苦工都被关了起来。甄嬛懊悔不已，却注意到阿依莎盯着缴获的火铳出神。
“姐姐，这玩意儿……好像比咱们的鸟铳厉害。”
匠师拆解研究后证实：这火铳射程更远，装填更快，还配有特制刺刀。
“西洋匠术，确实精湛。”老匠师汗颜。
正当甄嬛苦思破敌之策时，施宣慰使带来个意外消息——土着部落的长老秘密求见。
来的是个纹面老妪，眼神锐利如鹰。她通过桑坤转述：红毛鬼强征部落青年修堡垒，累死病死的已过百人。
“森林之神发怒了，”老妪的声音像枯叶摩擦，“我们需要帮助。”
甄嬛心中一动：“请转告长老，三日后月圆之夜，我们会送上一份厚礼。”
月圆那晚，鳄鱼湾突然起火。不是普通的火，是掺了毒草的浓烟，顺着风直灌棱堡。红毛鬼被呛得涕泪横流，土着趁乱造反，抢夺武器与守军混战。
与此同时，甄嬛亲率船队突袭海湾。改良过的虎蹲炮齐射，虽不及西洋火炮射程，但胜在数量多，瞬间压制了敌船火力。
独眼龙仓皇驾船想跑，却被阿依莎带水鬼队潜泳凿穿了船底。黄胡子范戴克举着望远镜哇哇大叫，指挥炮台还击，却发现炮手早被土着砍翻了。
“撤退！撤退！”范戴克用荷兰语嘶吼。
“想走？”甄嬛冷笑，令旗一挥。埋伏在出海口的两艘福船左右夹击，火攻船顺流而下，彻底封死了航道。
战至天明，五艘敌船三沉两俘，红毛鬼除少数投降外尽数歼灭。清点俘虏时，却独独不见了范戴克和独眼龙。
“搜！”甄嬛下令。终于在范戴克座舱的暗格里，找到了更惊人的东西——不是金银，而是一张标注着整个南洋兵力部署的羊皮地图，以及几封与暹罗某位权贵的密信！
“难怪他们对我们动向了如指掌……”甄嬛捏着信纸，指尖发凉。原来海盗之患只是表象，真正的危机，是西洋势力与南洋本土权贵的勾结！
她立刻修书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信使出发前，她望着南边更辽阔的海域，心中沉重。
范戴克这样的西洋船长，绝不会只有一个。独眼龙这样的傀儡，更可以随时替换。
西洋的坚船利炮，已经敲响了大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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