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村里的服务员悄然步入,那熟练而轻柔的身影,像是在演绎着平凡中的娴熟艺技。他淡然将桌上的碗碟轻放整齐,轻手轻脚地推着那辆陪伴多年的老式餐车,缓缓退出。空气中还弥漫着刚出锅饭食的香味和炊烟的余韵,我拣出一套素雅的茶具,倒上一壶用村里自产的西洋参泡制出的清香甘露。
两人静坐片刻,暖意弥漫在空气中,我忍不住感慨:“继续讲吧,你的故事太精彩了,令人难以自已。”再生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那淡淡带点甘甜的参水,摇头苦笑:“这东西提神得太厉害,喝多了反而不舒服,不如你试试我的。”他从布袋里抽出一些乡土珍品:茶叶、干牛肉、竹笋、干山鸡……这些都是村子里特有的土产,带着浓浓的乡情和泥土的芬芳。
他撕开包装袋,递给我:“你试试,用这个泡茶,绝对新奇。”我接过一瞧,那包装袋还贴了标志和说明,标明原产地——那座偏远的村庄,远离尘嚣,却藏着浓浓的乡愁。
“这是你们村的茶叶?不是挺穷的吗?”我打趣道,嘴角带着笑意。
“还没讲完呢,先泡两杯。”他笑着,又递了两个大杯子过来。
我依着他的指示,将茶叶放入杯中,静静等待片刻。他轻声道:“你试试,把茶凉点,再品一口。”我学着他的样子,吹了几一口,用舌头试试温度——意外的,喝一小口后,嘴里竟出现一丝甘甜,还夹杂着荷叶的淡淡香气。
“这可是降糖降脂的秘方啊。”再生得意地眯起眼睛。
我笑着调侃:“看来你这是带领乡亲们开发出来的新武器,秘密配方问谁都别说。”他摆摆手,笑而不语。
“好了,好了,别闹了,继续讲你的故事。”我调整语气。
他点点头:“我说到哪儿了——”
“嗯,是在四十多个孩子跑来找你的那会儿。”他补充。
“对,就是那阵,我开始教他们认字。平时只上半天课,下午就偷偷跑进山里玩耍。”我回忆着。
“进山?那不是挺危险的吗?”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村长说,山上的竹子可以用来做课桌,我就找人帮忙砍竹,制作一批。孩子们也会出力帮忙。”我耐心解释。
“这样一来,就有了课桌、椅子?”他眼睛一亮。
“对啊,我想融入他们的生活。从制作完第一批课桌开始,就带着小六子等几个孩子下山,去镇上买书包、笔记,还有人帮我从城里的书店托邮教材,陆陆续续把书带进山去。”我语气满怀热情,“那年九月我带着教材进村,那一学期就忙成了这样。直到第二年春天,才正式稳固下来。”
“我教他们识字,也陪他们打篮球,偶尔还会去各家做家访。万老师,你知道,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幸福。”我眼眶微微湿润。
“讲讲你第一次家访的场景吧。”他眯起眼睛,好奇地望着我。
我拨动记忆的弦:“那次早晨,孩子们一溜烟地跑出来,嗓音高得几乎要穿透云霄:‘张老师——’那叫声,像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爷爷时那样,用尽全力喊出——‘爷爷——’!第一声,震耳欲聋,爷爷听到了,乐得嘴角都笑成了弧线。”
那片刻的纯真,那份暖意,骤然涌上心头。孩子们拉着我的手,满脸骄傲:“这是我张老师,我们的张老师。”我顿时心软得像要融化似的。
村民们热情端出玉米酒、蜜糖茶,杀鸡、捕鱼,不辞辛苦的情景让我一时间忘却了所有疲惫。万老师,我从不在意他们吃得是否丰盛,更在乎那份纯粹的热忱、那份泥土间的淳朴情感,以及他们发自内心的接纳。
每次家访归来,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学生的崇拜,家长的认同,村庄的爱意,温暖得让人难以抗拒。
你知道我家境还算不错,但我一直不让他们知道,因为我怕影响他们的纯真。于是我私下把真实情况告诉弟弟,让他从我的股份分红中抽出一部分,悄悄汇到村里,用于改善村子的面貌。
“那都是朋友的帮忙。”我说着,为自己找个台阶。
果然,后来不久,村里的人开始修缮道路,把泥泞的街道变成坚实的石阶,建起几间明亮的教室,还引进了十几台电脑。最有趣的是,我还寄去一些甜叶,让专家鉴定价值。
专家们说,这种高山上的甜叶可以用来做茶,味道极佳。于是,村子里一发心,试着做“甜叶茶”。我帮他们开拓销路,逐渐那价值飞升,带动了整个山村的经济。
再生指着自己,满含自豪,说:“我在这里,付出了不少,全村的变化你们都能看得到。我们用双手,把这片土地变得更美好。这份成就感,就像是找到人生的意义。”
我笑着打趣:“你在这世外桃源里,找到了尊严,找到了被人认可,找到了自己价值的证明。怎么,雄性激素还在激活吧?雄风又回来了?”
再生沉思片刻,或许是因为经历的变化吧,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这一切都归功于那次围屋洗浴。”
“围屋洗浴?”我一愣,“那又是什么神奇的事?”
他笑了,动作写意,细细讲述:那是他们村代代相传的特殊仪式,几乎只有在偏远乡寨才能见到。打猎时,大家集体守夜,箭技最出众的英雄会被封为“呷”——意味着“享受”、“荣耀”的一种身份。
“就是:‘呷’啊!”再生的眼睛一亮,“全村人在圆形木屋里聚会,搭成一个高两米的木结构,里面铺着干净的草席。大家燎起火焰,热腾腾的饭菜摆满一桌,然后调好不烫不冷的温水,让每个人都能舒服地洗浴。”
“其中,最重要的是挑选三个漂亮姑娘,把她们请到木梯上,站在边缘,小心翼翼地迎接村里的长者。”
“接着,大家轮流将一桶温水递给她们,看似简单,却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洗礼。姑娘们提起木桶,将温水倒在自己身上,就像人造一次精神的净化。”
“听着像是一场洗礼,实际上更像是一场彻底的仪式。”我追问。
“对,就是这意思。”他点点头。
“你在里面,享受的决不是简单的洗澡,而是那份集体的荣光,和村民的敬意。”我微笑。
“你的过程呢?”我调笑。
他羞涩一笑,努力掩饰:“其实,每年都举行的,不是每次都能举行,只有有人贡献到村子里,才会举行。十月的气温正适合玩这个,村长会提前安排。”
“你穿着短裤站在木桶里,被三个姑娘不停地倒水,她们一边笑着,一边喊:‘洗呀,洗呀!’”我忍不住爆笑。
“越害羞,我越老实,她们就越放肆,用力往我头顶倒水,直到水流停,那才算结束。”他的脸上带着些许难堪,又带一丝得意。
“那一夜,你肯定梦到不少荣耀吧。”我笑着。
“当然,梦里满是荣耀和尊严。”他点头。
我轻笑:“在那份荣耀中,你终于找回了自尊,拾起了那被你遗失的雄风。”
“正是,万老师。你曾说过——‘一股股小溪汇入江海,最终冲破堤坝,激起滔天浪涛。’”他满脸自豪。
“雄风归来,你打算留在这里,继续守护这片土地吗?”我问。
他摇摇头,脸上浮动着复杂的情绪:“不,打算走了。我还要去更远的地方,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怔住了:“你不是说过,要在天上村扎根一辈子的吗?”
他微微一笑:“我的故事还没讲完,真正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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