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而归的胜利，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注入了一股活水。山坳营地里压抑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未来的期盼。
堆积如山的物资被小心翼翼地搬进山坳深处，专门清理出来的一块干燥地面上。风干的牛羊肉、硬邦邦的奶疙瘩、用皮囊装着的粗盐，还有那些闪着寒光的弓弩刀矛……每一样都让这些曾经的死囚眼睛发亮。
张狂咧着大嘴，指挥着众人分类清点，声音洪亮得仿佛能震落树梢的积雪。“肉食入库！小心存放！兵器都搬到那边，弓弦都检查一遍，松了的紧上！”
李铮没有参与具体的清点工作，他站在那堆武器旁，随手拿起一张从蛮族斥候那里缴获的强弓。弓身是用某种坚韧的木料和牛角复合而成，弓弦紧绷，入手沉甸甸的，远比死囚营里那些破烂货色精良得多。他试着空拉了一下，弓臂发出令人满意的轻微呻吟，需要不小的力气才能完全拉开。以他如今暴涨的功力，用这种弓绰绰有余。
他又看向那些弯刀和短矛，制式统一，保养得不错，锋刃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有了这些装备，黑山营的战斗力立刻提升了一个档次。
“头领，这次真是捞着大鱼了！”张狂忙活完，凑到李铮身边，脸上兴奋的红晕还未褪去，“够咱们吃上好一阵子！弓箭也够，以后打猎、防守都方便多了！”
李铮放下强弓，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沉静。“东西是好东西，但别忘了，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张狂一愣，脸上的兴奋稍敛：“是……是用兄弟们的命拼来的，也是头领您……”
“不仅仅是拼命，”李铮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力，“我们杀了蛮族一支精锐斥候小队。八个训练有素的蛮兵，不是八个流民。你觉得，蛮族那边会毫无察觉？会善罢甘休？”
张狂张了张嘴，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光顾着高兴，却忘了这一层。一支成建制的斥候小队在黑山境内神秘失踪，蛮族高层只要不是傻子，必然会追查。
“那我们……”张狂有些不安地看向李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铮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抓紧时间，利用这些物资，把我们的营地建得更牢固，把兄弟们都操练起来。下次来的，可能就不止八个人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弓箭，挑选有天赋的，抓紧训练。远程打击，有时候比近身搏杀更有效。”
“明白！俺这就去安排！”张狂重重点头，转身又风风火火地去督促众人了。
李铮走到堆放食物的地方，拿起一小块粗盐，在指尖捻了捻。粗糙的颗粒感传来，带着咸涩的味道。盐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坐吃山空终究不是办法。这支蛮族斥候小队携带的盐虽然不少，但四十多人日常消耗，也支撑不了太久。
他找到正在指挥人搭建更坚固窝棚的陈老兵。“陈老哥，盐我们暂时有了，但长远来看，不能只靠缴获。你之前说的，山里找盐的法子，有头绪了吗？”
陈老兵停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把额头的汗，喘着气说：“头领，俺正想跟您说这个。昨天俺让两个小子在附近转了转，就在咱们山坳往南不到二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小片石壁，上面结着白霜，舔着有咸味，像是盐霜！就是量不大，也不知道底下有没有盐脉。”
盐霜？李铮眼神微动。“带我去看看。”
留下张狂看守营地，李铮带着陈老兵和两个机灵的青年，来到了那片石壁前。石壁位于一个向阳的山坡下，背风，积雪较薄。靠近底部的地方，果然能看到一些灰白色的结晶附着在岩石表面。
李铮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尖尝了尝，一股浓烈的咸涩味顿时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是盐，没错。”他肯定道，“量确实不大。”
陈老兵蹲下身，用手扒开石壁底部的一些浮土和积雪，仔细观察着岩石的纹理和色泽。“头领，你看这石头的颜色和裂纹，有点像俺以前在别处见过的含盐岩层。如果能往下挖一挖，或者找到类似的岩壁，说不定能找到更丰富的盐源。就是……这活儿不轻松，需要人手和时间。”
李铮看着这片不起眼的石壁，心中权衡。开采岩盐，无疑是个长期且耗费人力的工程，对于目前人手紧张、强敌环伺的黑山营来说，似乎有些得不偿失。但盐是命脉，不能永远依赖外部获取。
“先记下这个地方。”李铮做出了决定，“暂时不大规模开采。派两个人，每天过来刮取这些表层盐霜，积少成多，作为储备。等我们站稳脚跟，人手充裕了，再考虑深挖。”
“是，头领。”陈老兵应道。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就在李铮准备返回营地时，他目光无意中扫过石壁旁几丛被积雪半掩的、叶片肥厚呈灰绿色的植物。一段来自掠夺《蛮族部落风俗杂识》的零碎信息突然闪过脑海——某种生长在盐碱地附近的植物，其肥厚的根部经过焚烧后，能析出少量盐分。
“等等，”李铮叫住陈老兵，指着那几丛植物，“认识这个吗？”
陈老兵凑近看了看，摇摇头：“没见过，这黑山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多。”
李铮拔出匕首，小心地挖开一株植物的根部。根系发达，带着一股淡淡的咸土气息。“把这几种类似的植物都挖几棵带回去，小心别伤根。再取一些这里的土壤样本。”
虽然不确定能否成功，但这不失为一条可能的备选路径。掠夺来的知识庞杂，需要他不断去尝试和验证。
回到营地，李铮将植物和土壤交给陈老兵，让他找地方试着处理，看看能否提取出盐分。他自己则爬上山脊哨塔，继续观察。
夜色逐渐降临，山林重新被寂静和寒冷笼罩。营地中央升起了几堆更大的篝火，火上架着锅，里面炖煮着切碎的肉干和奶疙瘩，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咽着口水。这是他们进入黑山以来，第一顿像样的、管饱的热食。
李铮看着下方围着火堆，脸上终于有了些血气和笑容的众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却并未放松。
他清晰地记得，伏击那支斥候小队时，系统提示掠夺到了《基础山地潜行》和《狼突刀法》。这些技能和知识，正在快速转化为他和他麾下这支小小队伍的实力。
但他更记得，那支小队覆灭前，可能已经将某些信息传递了出去。蛮族不是傻子，大夏边军也不会对一支脱离掌控的死囚队伍视若无睹。
黑山看似是他们暂时的庇护所，实则暗流汹涌。
他握紧了冰冷的弓身，目光投向东南方向，那是蛮族势力盘踞的区域。
“来吧，”他低声自语，眼中没有任何畏惧，只有一种在血火中磨砺出的冷静，“让我看看，下一次，能给我送来什么。”
山风呼啸，卷着雪沫掠过哨塔，带着远方的寒意，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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