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入汉阳城内，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的辘辘声。
喻万春撩开车帘，扫视着这座闻名已久的城池。
他的视线特意在街边百姓身上多停留片刻，声音清朗地对车内道：“云舒，你瞧这汉阳城，果然与南城大不相同。”
这番举动引得路边几个行人侧目，待看到马车旁护卫的白衣骑士，众人顿时神色一凛，纷纷低头避让。
汉阳城的街道比想象中更加繁忙。南北向的主街上，人流如织，车马如龙。两旁店铺林立，幌旗招摇，叫卖声此起彼伏。
但当白衣卫的队伍经过时，整条街道竟出现片刻的寂静，商贩们的吆喝声戛然而止，行人驻足垂首，直到车队过去才重新活动起来。
空气中混杂着江水的气息、食物的香味，还有铁匠铺里传来的煤烟味。但此刻更明显的是百姓们敬畏的目光，以及那些压低的议论声。
“是王爷的白衣卫……”一个老妪拉着孙子急忙退到路边，小声叮嘱，“快低头，莫要冲撞了贵人。”
让让！让让！一个粗犷的嗓音响起，只见几个赤膊的码头工人正扛着沉重的货包穿梭在人群中。
但看到白衣卫的瞬间，这些壮汉立刻收起豪放之态，恭敬地退至道旁，古铜色的脊背微微前倾，显示出对王府亲卫的敬畏。
他们的皮肤被江风和烈日染成古铜色，肌肉虬结，步伐却异常稳健。
温云舒轻轻拉了下喻万春的衣袖，低声道：这里的百姓看着都好生健壮，但对白衣卫似乎格外敬畏。”
喻万春唇角微扬，故意提高声量：“汉阳王治下果然规矩森严，连码头工人都如此知礼。”这话说得周遭百姓越发低头，不敢直视车队。
他注意到这里的人行走时都带着一种特有的节奏，既不像京城人士那般矜持，也不似南方人那般婉约，而是迈着踏实而有力的步子，仿佛每一步都要在这片土地上留下印记。
马车行至一个岔路口时，忽然被一群喧闹的人挡住了去路。
喻万春探头望去，只见一群汉子正围着一个露天茶摊，争执着什么。但当林化峰驱马前出，白衣卫的标志映入众人眼帘时，争执双方立刻噤声，慌忙起身行礼。
俺说这次漕运的价钱就得涨！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虽然仍在陈述，但语气已软了三分，目光不时瞥向白衣卫，显然心有顾忌。
对面一个精瘦的商人打扮的人见状，也收敛了气焰，恭敬道：“但凭王府定夺。”
眼见两人态度转变，茶摊老板赶紧出来打圆场，说话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二位爷消消器，尝尝俺刚煮好的老荫茶，解解燥气。但他斟茶时的手微微发颤，显是被白衣卫的突然到来所惊。
喻万春注意到那老板将说成，说成，故意朗声笑道：“这汉阳口音倒是别有趣味，云舒，你可学会了？”这般谈笑自若的态度，在敬畏的氛围中格外突兀，引得茶摊上众人暗自猜测他的身份。
温云舒掩口轻笑，余光瞥见百姓们好奇又畏惧的目光。
这时，亲卫首领林化峰驱马来到车旁，解释道：汉阳人说话就是这样，舌头不打弯，直来直去。但人心不坏，就是脾气躁了些。顿了顿，又低声道：“喻公子，王爷还在府中等候，不如......”
喻万春摆手打断：“不急，既然来了，总要体会一下风土人情。”这话说得声音不小，周遭百姓听得清清楚楚，纷纷露出诧异神色，竟有人敢在汉阳王的地盘上让王爷等候？
许是看到了白衣卫的到来，亦或者果真如林化峰所说。在那茶摊老板三言两语下，就劝得两人坐下喝茶，刚才的剑拔弩张顿时消散在茶香之中。
但这一次，众人的姿态明显拘谨了许多，不时偷眼打量喻万春的马车。
马车继续前行，越往城里走，越是热闹。路两旁出现了许多特色小吃摊：热干面、豆皮、面窝、糊米酒……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勾人食欲。
但每当白衣卫经过，摊主们都会暂停吆喝，恭敬地垂下头。
停车。喻万春突然开口，对林化峰笑道：林卫，能否稍待片刻？我看那豆皮摊子着实诱人。
不待回答，他已推门下车，温云舒也好奇地跟了下来。
这一路他早已明白，这亲卫不会强拿自己，估计任务就只有一个，务必将人带来汉阳，不可动粗。
经历了多次试探，所以他行事大胆了许多。
豆皮摊前原本围了不少人，见白衣卫簇拥着一位华服公子前来，顿时散开一片空地，既好奇又不敢靠近。
喻万春仿佛浑然不觉，径直走到摊前。摊主是个精干的老者，见到这阵仗，手法都不如先前利落了。
来个豆皮。喻万春递过铜钱，故意用南城口音说道。
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瞥见身后的白衣卫，恭敬道：贵人不是本地人吧？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入乡随俗，自然是辣的。喻万春笑道，转而向林化峰大声问道：“林卫，你们王爷可爱吃这豆皮？”
林化峰面露难色，只得应道：“王爷政务繁忙，不常食用街边小吃。”
这话一出，周遭百姓更是窃窃私语，猜测这位敢直问王爷喜好的公子是何方神圣。
老者手法利落地打包好豆皮，又多送了一小块：看公子是第一次来汉阳，送您尝尝。但这次的语气明显多了几分恭敬。
喻万春道谢接过，与温云舒分食。豆皮外酥里嫩，辣中带香，果然美味。
温云舒被辣得直吸气，却还是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阵铿锵的打铁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家铁匠铺里，几个汉子正在锻造刀具。
炉火熊熊，铁锤起落间火星四溅。但察觉到白衣卫的到来，铁匠们纷纷停下手头活计，垂手而立。
汉阳的铁器可是出了名的好。林化峰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边，因着漕运和军事需要，这里的锻造工艺世代相传。
喻万春仔细观察，发现铁匠们锻造的不仅是农具，还有不少兵器。
喻万春心中暗忖：汉阳王在此经营多年，怕是早已将这座城池打造得铁桶一般。但表面上仍谈笑风生，仿佛只是随意游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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