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时06:00，沈清弦被一阵尖锐的头痛惊醒。
他蜷缩在床上，手指深深插入发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不是普通的偏头痛——仿佛有人在他的颅骨内点燃了一团冷火，火焰顺着神经蔓延，在每一处突触间跳跃。更糟的是，后颈腺体处传来一阵阵异常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内部突破束缚。
“小九……分析……状况……”他在意识中艰难地呼唤系统。
【紧急警报！】小九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紧迫感，【检测到宿主脑电波出现异常波动，频率与‘灵语族’基因活跃期高度吻合！同时，腺体正在分泌一种新型信息素复合物，成分中含有微量量子共振粒子——这种物质理论上不应该存在于生物体内！】
沈清弦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深呼吸。随着氧气充盈肺部，疼痛略微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感知扩展——他能“感觉”到整艘“永夜号”的结构，仿佛舰船的金属骨架突然变成了他神经系统的延伸。更远处，在浩瀚的星海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他，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近乎本能的吸引力。
“这是……柯伊伯残骸带的方向？”他艰难地问道，额头抵在冰冷的舱壁上寻求一丝清凉。
【正解。】小九迅速确认，【根据星图，我们目前距离残骸带外围还有18小时航程。这种超距感知现象，进一步证实了‘灵语族’基因与残骸带之间的特殊联系。】
沈清弦刚想回应，舱门通讯器突然响起：“沈顾问，您还好吗？生命监测系统显示您的体征异常。”是舰上医疗AI的声音，平静而机械。
“我……做了个噩梦。”沈清弦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现在没事了。”
“根据规定，omega在发情期前72小时出现睡眠障碍和体征波动时，需要接受医疗评估。请开门。”
沈清弦的瞳孔微缩——这是个麻烦。以他目前的状态，任何深入检查都可能暴露腺体的异常活动。就在他思考对策时，通讯频道突然被切入，一个熟悉的声音取代了AI：
“医疗组，这里是元帅办公室。沈顾问的情况已备案，将由海伦娜博士团队专门跟进。继续你们的常规巡视。”
顾墨渊。又一次及时干预。
“遵命，元帅。”AI立刻回应，随后通讯切断。
沈清弦松了口气，但随即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顾墨渊是如何如此迅速地获知他的异常，并做出反应的？除非……元帅一直在实时监控他的生命体征。
“小九，扫描舱室，查找隐蔽监控设备。”
【全面扫描完成。】小九很快回应，【未发现标准监控装置。但检测到您的防护服内置生命监测系统正在以加密频段持续传输数据，接收端确认为元帅私人终端。】它停顿了一下，【此外，连通隔壁元帅舱室的那扇门，虽然物理上保持关闭，但量子传感显示其处于‘单向监控’状态——顾墨渊可以随时感知您这边的环境变化，包括信息素水平。】
沈清弦微微眯起眼睛。这种程度的监控，远超普通Ao伴侣之间的常规保护，甚至超出了对“重要资产”的标准监管。顾墨渊对他的关注，已经接近某种偏执的程度。
“记录这个发现。”他轻声说，同时从床上起身，走向洗漱间，“同时，尝试在数据流中植入干扰信号，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模糊掉最敏感的生物指标。”
冷水冲过脸庞，暂时缓解了头痛。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瞳孔却异常明亮，虹膜周围隐约可见一圈极细的银蓝色光晕——这是“灵语族”基因活跃的又一表现。
标准时07:30，沈清弦准时出现在特别观测室门口。与往常不同，今天门前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夜枭”特勤队员，神情肃穆。
“沈顾问。”其中一人敬礼道，“星焰指挥官命令我们护送您前往训练室。请跟我来。”
训练室位于“永夜号”的中层区域，是一个半球形的宽敞空间，墙壁和天花板都覆盖着特殊的能量阻尼材料，可以吸收灵能训练产生的波动。当沈清弦进入时，维拉·星焰已经等在那里，银发高高扎起，红瞳在室内灯光下如同燃烧的炭火。
“迟到了两分钟。”她抱着手臂，语气严厉但不含恶意，“在军事单位，准时意味着提前五分钟到达。记住这一点。”
“抱歉，指挥官。”沈清弦轻声说，目光扫过训练室内的各种设备——中央是一个悬浮平台，周围环绕着多组传感器；角落里摆放着几台复杂的神经反馈装置；墙上则挂满了各种冷兵器和能量武器，虽然大概率只是装饰。
维拉打量着他，突然皱眉：“你看起来糟透了。昨晚没睡好？”
“有些……不适应舰上环境。”沈清弦谨慎地回答，不确定该透露多少关于头痛和异常感知的信息。
维拉哼了一声：“omega。”这个词本可以充满轻蔑，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务实的接纳，就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算了，今天只是基础评估，不会太难为你。”
她走向控制台，调出一组全息界面：“元帅命令我评估你的灵能潜质，并训练你控制那种……特殊的信息素释放。”她瞥了沈清弦一眼，“老实说，我不明白一个F级体质的omega为什么需要灵能训练，但命令就是命令。”
沈清弦安静地站着，任由维拉将一系列传感器贴在他的太阳穴、手腕和后颈处。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腺体位置时，沈清弦明显感觉到她的动作顿了一下——维拉的红瞳微微扩大，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异常。
“有意思。”她低声说，但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示意沈清弦站到中央平台上，“我们会进行一系列基础测试，评估你对灵能场的敏感度和控制力。通常，未受训者只能达到E级甚至更低，所以别抱太高期望。”
第一项测试是简单的能量感知。维拉释放出一股温和的灵能波动，让沈清弦尝试描述其性质和方向。根据小九的提示，沈清弦刻意表现得笨拙而迟钝，只给出了最模糊的描述。
“果然，几乎没反应。”维拉摇摇头，记录下数据，“下一项，能量共鸣。”
这项测试要求沈清弦站在一个特制的共振平台上，尝试与基础灵能场建立连接。理论上，没有灵能天赋的人应该完全无法产生任何反应。
“放松，集中注意力。”维拉指导道，“想象你的意识像水一样扩散开来，充满整个房间。”
沈清弦闭上眼睛，按照指示尝试——但他没有像维拉说的那样“想象”，而是小心翼翼地释放了一丝腺体中储存的那种特殊能量。几乎 instantly，共振平台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周围的传感器全部亮起刺目的红光。
“什么鬼？！”维拉猛地后退一步，红瞳中满是震惊，“平台读数爆表了！这不可能——除非……”她快步走到控制台前，检查数据，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清弦，“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沈清弦佯装困惑，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我只是按照您说的，试着放松……”
维拉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突然关闭了所有监测设备，走到沈清弦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听着，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也不知道元帅为什么对你这么……特别。但刚才那种能量反应，我只在两种情况下见过——要么是S级以上的灵能者，要么是……”她犹豫了一下，“‘非人类’的东西。”
这个评价让沈清弦心跳加速。维拉·星焰，帝国最年轻的S级灵能者之一，显然比预期中更加敏锐。他必须小心应对。
“指挥官，我真的不明白。”他轻声说，眼神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不安，“如果测试有问题，我们可以重来……”
维拉摇摇头，银发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不，今天就到这里。我需要向元帅汇报这些……异常结果。”她开始拆卸沈清弦身上的传感器，动作比之前轻柔了许多，“在得到进一步指示前，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今天的测试，明白吗？”
“明白，指挥官。”
离开训练室时，沈清弦能感觉到维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那目光中除了警惕，还混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好奇——就像科学家发现了一个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新现象。
返回舱室的路上，沈清弦刻意绕道经过了科研区。透过半透明的观察窗，他看到埃德温·洛林正在实验室内工作，身旁站着几名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与其他人不同，埃德温没有佩戴标准的信息素抑制贴——这在Alpha科研人员中是相当罕见的，通常被视为不专业的表现。
正当沈清弦准备离开时，埃德温突然抬头，精准地锁定了观察窗外的他。那双蓝眼睛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锐利光芒，随后被一个礼貌的微笑取代。他微微颔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向同事交代了几句，朝门口走来。
“小九，警戒模式。”沈清弦在意识中下令，同时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顾墨渊明确警告过他远离埃德温，但此刻的偶遇或许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沈顾问，真巧。”埃德温走出实验室，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我正打算找时间正式拜访您呢。”他比沈清弦高出半个头，身材修长，举止优雅，典型的学者型Alpha，但信息素中却带着一丝微妙的金属质感——不同于顾墨渊那种冷冽的寒意，更像是某种化学试剂的锐利。
“洛林博士。”沈清弦礼貌地点头，同时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维持安全距离，“听说您想采集我的基因样本？”
埃德温微微一笑，蓝眼睛中闪过一丝赞赏：“直截了当，我喜欢。是的，作为‘灵语族’基因研究的专家，您的特殊体质对我的工作至关重要。”他向前一步，声音压低，“特别是考虑到您与‘晨曦’孤儿院的关联……那里曾经是我的堂兄，阿尔伯特·洛林的主要研究场所。”
这个直接提及让沈清弦的神经瞬间绷紧。埃德温不仅知道他的背景，还似乎对“晨曦”的秘密研究有所了解——这远超出一般科研人员应有的知情范围。
“抱歉，我对孤儿院的记忆很模糊。”沈清弦谨慎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防护服左胸处的家徽——一个细微的求救信号，如果附近有顾墨渊的人监控，他们会注意到这个异常举动。
埃德温的目光在家徽上停留了一瞬，笑意更深：“当然，记忆可以被遮蔽，但基因不会说谎。”他突然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型全息投影仪，激活后显示出一组复杂的基因图谱，“看看这个，沈顾问。这是从‘探索者号’残骸中回收的部分数据——您能认出其中的相似序列吗？”
沈清弦看向投影，瞳孔骤然收缩——图谱中的某些片段，与他体内被激活的“灵语族”基因惊人地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像是同一主题的不同变奏。
“这是……”
“我们称之为‘门扉守护者’序列。”埃德温的声音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在柯伊伯残骸带深处，有一座远古遗迹，里面保存着‘灵语族’最核心的秘密。而您，沈顾问，可能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劈开迷雾。沈清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顾墨渊和埃德温都对他如此关注——他不是简单的“研究对象”，而是一个活体密钥，通往某个远古文明的宝藏。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博士。”他强装镇定，“我只是个普通的omega，恰好携带了一些特殊基因片段而已。”
埃德温轻笑一声，突然收起投影仪，凑近沈清弦耳边，信息素中那股金属质感陡然增强：“我们都很清楚，您绝非‘普通’。元帅可能告诉您要远离我，但请记住——在寻找真相的道路上，有时候最危险的，恰恰是那些声称要保护您的人。”
说完，他后退一步，恢复了学者般的礼貌微笑：“考虑一下我的请求，沈顾问。科学需要您的帮助。现在请原谅，我得回去工作了。”
埃德温离开后，沈清弦站在原地，心跳仍未平复。刚才的对话信息量巨大，且充满了危险的暗示——埃德温不仅知道“门扉守护者”序列的存在，还似乎对顾墨渊的真实意图有所怀疑。更令人不安的是，他提到“晨曦”孤儿院时那种熟稔的语气，仿佛那里进行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基因研究……
“沈顾问？”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沈清弦转身，看到一名“夜枭”特勤队员站在几步之外，神情警惕，“您还好吗？我们观察到您与埃德温·洛林博士进行了非计划接触。”
果然，顾墨渊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沈清弦微微点头：“我没事。只是偶然遇到，他问了些关于‘深蓝之眼’测试的问题。”
特勤队员的表情放松了些：“明白了。需要护送您回舱室吗？”
“谢谢，不用了。我想先去观测室工作一会儿。”
独自走在舰船走廊上，沈清弦的思绪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般翻腾。埃德温的暗示，维拉的发现，顾墨渊的监控，以及自己体内日益活跃的“灵语族”基因——所有这些碎片，都指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图景：他不仅仅是一个偶然卷入帝国阴谋的omega，而可能是某个古老计划的核心部分。
而随着“永夜号”接近柯伊伯残骸带，真相的面纱，正在一层层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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