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院子里飘着淡淡的甜香，林其姝坐在竹凳上，将铜钱一枚枚串进红绳上，清脆的碰撞声格外悦耳，林其姝脑海中想象自己头顶上出现“金币+1+1+1…”的提示。
赚钱的感觉真是让人愉悦。
“二十日总共卖了九贯钱。”林其姝拨弄着算盘，“除去本钱，还剩六贯钱。”
她将五贯钱推到王婶面前，自己只留下一贯钱。
“这怎么行？”王婶皱眉，“说好三文钱的团子你抽一文的。”
林其姝摇头：“团子是您熬夜做的，艾草是您亲自采的，我不过是帮着卖，怎能拿这么多？”
王婶还要推辞，林其姝就说：“这段时日我的荔枝膏水因着您的团子也卖得更好了，每日都能卖出两百多份呢，您就别推辞了。”
她昨天就把账盘清楚了，搭着立夏团子一起卖所以这二十日的荔枝膏水算下来依旧是四文钱一碗，除去原材料的本钱和冰鉴的租金，净赚了四贯钱！
王婶存点钱不容易，她答应每个团子抽给自己一文钱是一回事，自己有分寸是另一回事。
“那也不行！”小荷突然从梨树上探头，“林姐姐教我们做的芝麻花生馅，才让团子多卖了一文钱一个呢！”
“你这孩子，怎么又上树了！”王婶立刻起身想要抓住小荷，小荷一溜烟地下树跑了，气得王婶直跺脚，林其姝和弟弟们笑作一团。
看着王婶气得要拿笤帚追上去，林其姝赶紧打岔：“端午节快到了，咱们不如去江边摆摊？”
邗江县的端午比立夏热闹十倍。
家家户户门楣挂艾草，孩子们手腕上系着五色丝线。
王婶提前三日做了几百个“五色水团”，把糯米粉分别染成红（茜草）、黄（栀子）、绿（艾草）、紫（桑葚）、白（原色），裹着豆沙、枣泥、芝麻花生三种馅儿，摆在瓷碗里，活像一盘彩珠子。
林其姝则带着林其安熬了一陶罐荔枝膏，足足可以兑三大桶荔枝膏水。
又按古方泡制菖蒲酒，别出心裁地往里面添了一味陈皮，酒液澄黄，浸着新鲜的菖蒲根，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端午前一日林其煦的学塾里放假了，他帮忙写了十张“驱邪避毒”的红纸贴在酒坛上，字迹清秀挺拔，霎时为普通的酒坛增色不少。
五月初五，天还没亮，邗江县就醒了。
林其姝给两个弟弟系上五色丝线，正要去对面叫王婶，王婶带着赵初荷就过来了，手里拎着几个新缝的香囊。
“里头装了雄黄和香药。”王婶给林其姝系在腰带上，“戴着能避五毒。”
赵初荷也递给林家兄弟二人每人一个香囊，一行人推着摊车热热闹闹地出了门去。
辰时的临江岸边已是人山人海。
八条龙舟泊在岸边，其中青红的两个龙头格外威风凛凛。
衙役们敲着铜锣清道，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林其姝和王婶的摊子支在柳树下，正好能望见整段赛道。
“菖蒲酒！荔枝膏水！”林其煦高声吆喝起来，“端午饮菖蒲，岁岁无灾厄！”
这一嗓子引得几个县学的书生驻足，林其姝抓紧道：“客官可要尝尝？”
一青衫秀才看到林其姝嘴角绽放的梨涡，就先醉了半分，耳尖微红地掏出两枚铜钱：“劳驾小娘子，来一盏菖蒲酒。”
林其安见状也赶紧加入吆喝，扯着小嗓子喊得气壮山河。
今日临江岸边本就人多，两个摊子味道好价钱也实惠，摊前排队购买的人群就一直没断过。
日头渐高时，江岸边忽然骚动起来。
“知县夫人来了！”
人群如潮水分开。只见一顶轻纱轿子从摊前经过，一阵风微微掀起帘子，露出半张精致的芙蓉面。
轿子没有停留，但一圆脸丫鬟上前来问道：“这荔枝膏水倒是稀奇，怎么卖的？”
林其姝笑眯眯地解释：“荔枝膏水只是有荔枝味但没有荔枝，小娘子要不先尝尝？”说着就递上了一只试饮盏。
圆脸丫鬟接过，轻轻尝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味道确实香甜，给我打上一小坛吧。”待林其姝舀好荔枝膏水，就留下一串铜钱，捧着坛子朝轿子的方向赶去了。
午时三刻，江畔人头攒动，锣鼓喧天，欢呼声震耳欲聋。
卢月岚坐在彩棚下，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仍觉得暑气难消。想起方才买的荔枝膏水，便从丫鬟手中接过那盏琥珀色的冰饮，递到旁边的晏昭面前。
“夫君也尝尝，这滋味比府里熬的紫苏饮还清爽。”
晏昭本被日头晒得昏沉，接过饮了一口，顿觉一股甜香沁入心脾，连精神也为之一振。他微微挑眉：“这倒是稀罕，竟有一股荔枝味。”
“说是荔枝膏水。”卢月岚含笑答道，目光转向不远处柳树下的小摊，“就是那个小娘子卖的。”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布裙的少女正麻利地给客人舀着饮子。她身边围着一个十岁出头小少年和一个六岁左右的幼童，一个忙着招呼客人，一个机灵地收钱。
“哦，是他们啊。”晏昭恍然，“这小娘子姓林，父母去得早，独自拉扯幼弟。一月前还被人在饮子里下药陷害她用料不干净，她身旁的幼童本是街巷的一个小乞儿，堂上替她作了证，她就收留他做了义弟。”
卢月岚闻言，手中团扇微微一顿。她凝神细看，那少女正弯腰给一个老丈添冰饮，动作轻柔又利落，阳光透过柳枝，在她清秀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倒是个心地善良的，又这么能干。”卢月岚心中一软，轻声道：“无父无母的，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拉扯两个弟弟，偏生还有这样的巧思…”
晏昭察觉到夫人话里的怜意，故意打趣：“怎么，夫人想替她做媒？”
“胡说什么！”卢月岚嗔怪地拍了下他的袖子，目光却仍落在那头，“我是想着…这样的孩子，若能有个正经铺面，何至于日日风吹日晒？”
江心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青龙舟抢先撞线。在一片喧闹中，夫人对圆脸丫鬟低语：“去，再买五坛菖蒲酒，就说府里端午宴要用。”
丫鬟领命而去，回来时除了小厮搬回来的五坛菖蒲酒，手中还多了一小坛赠送的荔枝膏水。
卢月岚唇角勾起，端起盏子将荔枝膏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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